【煦杞宫】正北面：南明楼 {-}

【待她应下了，这才缓缓松了手，身子靠回软枕，已有些疲累】

下去吧，此事先不要告诉烨儿

【烨儿还小，江姐姐同安儿去了，他便伤心了那么久，若是我……】

【酒壶抬起又放下，而后放在了一旁。或许我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陪着两个孩子呢】

——结——

8、九月，瑜妃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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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兴二十八年九月初九

【这日醒来，只觉身上轻快了许多，不似往日沉重】

【扭头瞧去，烨儿趴在身边睡着了，岚儿在不远处的贵妃榻上窝着】

“娘娘您醒了！”

【不知道这一次又睡了多久，似乎是一次比一次睡得久了，或许有一日，便这么睡着了再也不会醒来吧】

【有些心疼的摸了摸烨儿的脑袋，看看纱窗透进来的光亮，不知是刚天亮，还是要天黑了】

什么时辰？

“娘娘，卯时刚过，还早呢”

【母妃这段时间病了，睡得时间一日比一日长久，好似那个时候的九哥和江姨娘，我害怕她会像他们一样，有一天就真的不再醒来，这几日日日守在她身边，连岚儿都察觉到了什么，也同我一般，在这儿守着】

【岚儿还小，有时我不忍心，便让她回去歇着，她却执意不肯，我私心里总是想着....母妃为了我和妹妹，断然也不会撒手而去的吧】

【晚上不知什么时辰，见母妃睡得深沉，不知何时，竟也沉沉睡去】

【头上有熟悉的触摸，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抬起头见着母妃醒了，心里欣喜万分，可笑着笑着，竟哭了起来】

母妃..

【扑在母妃怀里，像个无助的小孩子，这几日来的隐忍压抑，终是在看到她醒来的瞬间爆发出来，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我心里快怕死了，却已经没有人可以分享可以倾诉，我想要告诉她，我需要她，我真的需要她，我不能没有她....】

【她还没有看见我娶妻生子，她还没有儿孙满堂...】

【时间还早，却不想睡了，难得想出门走走】

【见烨儿醒来，唇角不禁挂了清浅的笑，半是心疼半是欣慰。见自己孩儿笑了又哭了，忍不住啐他】

臭小子，多大了还哭，也不怕你妹妹笑话

【话虽如此，却十分温柔的抚着儿子的后脑，一下又一下，仿佛在梳理极为珍贵的东西】

傻儿子，哭什么呢，本宫这不还好好的。今儿觉得好了很多，你陪母妃出去走走可好？

【见岚儿还没醒，毕竟还小呢】

小点声儿，别吵醒你妹妹

镜心，来给本宫梳妆

【抬起头来，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对着母妃裂开嘴笑了起来，对啊，母妃都醒了，我干嘛还要哭？更何况，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我向来都是小男子汉，撑出笑容，道】

母妃睡了这许久，儿子想您了。

【我怀念她抚摸在后脑的感觉，这个时候，我能感觉她满满的疼惜，可原先却每每都躲开了，那个时候，觉得自己长大了，这样做，好生幼稚】

【其实，母妃的手摸在发上很柔软很舒服，母妃向来重视保养，我喜欢看着母妃笑，母妃笑起来的时候，很美】

好，母妃想去哪儿，儿子陪您。

【我知道，最近的状态吓到孩子了，只是仍要嗔他一句】

净会说好听的，你时常来请安，不就见着了

【镜心从箱中取出衣裳，一件件看过去，都不怎么满意，最终在看到那件玫色镶金边云纹莲意曳地裙时，当即便应了】

就这件吧，把贤妃给我的簪子找出来，流景，梳灵蛇髻

【镜心服侍着换好衣裳，做到妆奁前任流景梳妆，十三坐在身边，他从没这般耐心的陪在身边】

臭小子，母妃美吗

【眼下，她就是不说，日后也定要日日来南明楼缠着她，往常总是三五十日的不愿来，总觉得母妃老是唠唠叨叨的，可眼下，竟觉得她的唠叨无比的珍贵，我想听十年、二十年，听一辈子....】

【点头如捣蒜般应承着】

是，儿子天天来看母妃！母妃可不要不舍得那些好酒！

【想着说几句话儿逗她开心，还记得我跟母妃的约定，待我长大了，定要一起大醉一回，痴痴的立在一旁看着母妃熟悉更衣，不禁有些眼角湿润，趁人不注意，忙是伸手抹了一把，我不要母妃担心】

【待她梳洗完毕，闻言，轻轻牵起她的手，她的手中有一丝凉意，不禁一怔，却是撑起笑意道】

美，母妃是儿子见过最美的女子。

【手下紧了紧握住她柔荑的手，不舍撒开】

我便是不舍的，你又可曾放过它们？

你这嗜酒的毛病，也是被我一手带出来的，还真就养出个小酒鬼

你德姨娘和江姨娘总说我带坏了你，我却觉得，我儿子好的很！

【不知几时换了称呼，仿佛这样，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些】

去，把百花酿拿来，往常不让你喝，今儿陪你喝个痛快！

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母妃要我去取酒，一同饮酒？可是她现在的身体，不想扫了母妃的兴致，可又担心母妃的身体，在原地踌躇了半晌，终是没能挪动半步】

母妃，还是等你身子好些了，儿子再来陪你喝个痛快可好？

【可母妃仍是要我去取，挨不住母妃的央求，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往母妃的酒窖挪去，直到看不到母妃了，方加快了脚步，生怕晚回去一会儿】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心中顿生出浓浓的不舍，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时这般渴望活下去，陪着烨儿，和岚儿】

【扶着镜心的手，侧身看到镜中的自己，另一只手抚上脸颊，露出微笑。这张脸，即便带着病容，依旧美如画，这是我此生最大的得意】

啊，差点忘了，德妃送我的那对镯子呢，拿来给我戴上

【待终于齐备了，展开双臂，缓缓转着，欣赏着镜中的自己。忽然便觉得一阵晕眩，脚下不稳，被镜心扶住，扶到了贵妃榻上。眼前有些模糊，一会儿又清晰起来】

【岚儿还在睡，这孩子，一旦睡着，便是什么声音都吵不醒。摸了摸她的小脸，抬头向酒窖处望去】

臭小子，准是又偷喝酒，这么久还不回来……

【话没了，眼睛再也撑不动，带着不舍，带着不忍，带着不甘，永远的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