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杞宫】玉芙殿：阑月苑：

【与嘉宁一同入内，这才松懈了方才在外头如临大敌的神色，即便是刚刚我再淡然，可心底那根弦绷得有多紧，只有我自己知道，看着嘉宁如今愈发冷然的处置着她宫里的事情，心里越难受】

【如她所言，她的身份便观整个长安，并没有多少人能与她并肩，可她如今呢？伸手抚上她的后背宽慰着她，不管宫里多冷漠，我总希望自己能给她一些温暖的】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傻话？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哪儿能不担心你？

【屋里的宫人逐一离去，待屋里只剩我二人及贴身服侍的人后，这才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听说我宫里的苏氏与你闹将起来了，可是为何？我听月锦说起来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呢，你没吃亏吧？

【我与苏氏闹的不可开交，却从未想过动用婉清姐的关系。一来是骨子里的傲气作祟，不愿轻易求人，哪怕是最亲密的姐姐。这二来亦是因为宫中人际复杂，我与苏氏不睦，却不知婉清姐对她是如何看待。】

【但无论如何，一提起此人，还是掩不住厌恶】原是奴才口角的小事，那苏氏偏要小题大做闹到皇后跟前，结果两个奴才被杖毙，还连累姐姐被罚了两个月的俸禄。本以为这事儿到此也就了了，谁曾想她那奴才竟有个対食的相好在煦杞宫当差，只把我当成了杀夫仇人一般，竟鬼迷心窍的在我的点心里下毒。若不是那日我身子不适，将点心赏给了流苏，姐姐此时已见不到我了。

【虽事隔多日，但一提起，还是恨的牙根痒痒】姐姐也是知道的，那流苏自幼服侍在我左右，却因个腌臜奴才闹得没了下场。这笔账我只算在她苏妙溪的头上。

【这段时日，我自顾不暇，便也挪不出时间来追问苏氏，但此刻听到嘉宁没有吃亏心里也舒坦了不少，至少嘉宁懂得保护自己，自己便放心了】

【无奈看一眼嘉宁，既心疼，也有些愧疚】

苏氏性子便是那样，在我跟前还好一些，听说出了雎鸠宫便是目中无人的，这宫里少不得这样的人，也不可仍由其发展。她这般迟早会得罪更多的人，只是她笼络陛下的本领倒不小，你莫轻看了她，也不用太害怕她。说起来，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失职，让你受了委屈。你这儿出了这档子事儿，你自己日后也要小心着些，尤其是身边贴身伺候的人，断断大意不得。

【想了想，我与嘉宁是自小一同长大的，有些事情也不用瞒她，免得她日后再与苏氏起了矛盾】

你与苏氏的梁子就此已结了下来，姐姐是雎鸠宫里位分最高的，也不好拿这事作筏子罚她，姐姐还望你能体谅。如今你也晓得，司徒氏在宫里头嚣张跋扈惯了，姐姐处处不得意是其次，但姐姐也有自己的打算，苏氏……苏氏虽有些不着调，可却是一把利刃，待这把利刃磨得锋利了……自有好用处的……嘉宁，你可能体谅姐姐？

【婉清姐之言并不意外，静默了少倾，沉声道】姐姐要用她，我无话可说。但我观此人既不少智计，亦不缺野心，还很有些无赖手段，并非好驾驭之人。姐姐要以她为刀剑，可要当心别伤着自己。

【这后宫之中是敌是友远非壁垒分明，那苏氏若能为婉清姐所用自然是好，只怕这剑走偏锋，未伤敌，先伤己。】

【说起来，嘉宁与苏氏当是在容教坊里便彼此知晓的，又一同进宫，想到这里便有些踟蹰，她的好意我如何不明白？立马点了点头答应她】

你说的这些，姐姐知道了，至于要不要用她，日后的路还长着呢，咱们啊骑着毛驴看唱本吧，且先看看她有些什么本事再做打算吧！

倒是你，这一回闹到了皇后跟前，白白的折损了人手不说，太后赏你的宫人，你自己可得当心些，省的被有心人利用了，到时候你愈发腹背受敌了。

【这煦杞宫里，除却司徒氏外，还有一个陆氏也是不安分的，想到那日她在湖里算计自己，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儿除却那一位，与你一同入选的你也要提防着些，当初你若是在雎鸠宫，如今便要少许多烦恼了……

【听她提及陆氏，亦觉头疼。一个陆清璇、一个苏妙溪，当真是宫里宫外都不得消停。】

【蹙眉苦笑，无奈道】还不咱们那好姐姐的安排，我又能说什么，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又与婉清姐叙谈多时，方才分别。】

【结】

承安二年二月二十八

【开】

【昨日一场风波，落了一道伤，满心疲惫。至晚，却闻圣驾进了南明楼。】

【一瞬心冷。三个人三张嘴，见红挂彩，却还是奈何不了一个司徒云意。多少的可矜可悯亦抵不过一句简在帝心。】

【当日甘为一颗纽系皇室与佟家的棋子入宫，只因知道执棋的人是他。纵使方寸之地难得自由，亦是在他指尖辗转。可谁知上了棋盘方才看清，他手中早已攥了一颗子，珍之重之，无从取代。】

【春日无聊更添愁绪，索性启了一坛绯霞，棋枰上布了残局，闲敲棋子，自斟自酌。】

【一旁的沛容却是变了脸色，迭声道】主子！您还有伤，不能饮酒啊！

不能？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的酒，我不能？笑话！

【借着三分酒劲儿，似已重拾闺中的任性恣意。绯霞酒虽是花果甜酿，但如此大半坛下去，人亦不禁头晕目眩。】

【正想宽衣小憩片刻，却见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进来禀报，说是圣驾已进了阑月苑。因此前并未获诏，闻之竟愣怔了数息。】

【一惊之下酒已醒了大半，整衣出迎，拜礼之时，身子却是一晃】陛下万福。

【看完折子，便摆驾去了熙美人寝殿，见她神色略慌，遂闻到淡淡酒气，言】

扶你家主子起身

【凝视了其片刻，才说】

伤如何？朕送的药可曾用了？

【药？是了，昨日陛下确是差人送了伤药来。只是当时急着去南明楼，强令太医用了麻沸散，那药自然未动。不过这话却是说不得。】

【垂首微微笑】不过是皮外伤，已经敷过药了，谢陛下赏赐。

【却步将陛下让到房内。这一出一入方觉出酒香盈室，若是旁的酒尚不至如此，偏是绯霞香味悠长，遮也遮不住。】

【这会子脑子发胀，根本不想遮掩，只笑问陛下】这时辰想必您已用过膳了吧，可要嫔妾陪您再饮几杯？

【回身吩咐沛容】绯霞太柔，怕是不合陛下的口味，去取雪幽来。

饮几杯？

【满室酒香，她倒是毫不避讳，攒眉。说】

你有伤，谁让你饮酒的？

【看向身侧宫人。寒声道】

都是如何伺候的？全部罚俸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