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杞宫】玉芙殿：阑月苑：

【听得一声低语，便知自己无需出去了，合上门进了屋里，悄声过去点了一只烛火，屋里渐渐有了些光明，只不过一支烛火，并瞧不清主子的神色。】

主子莫要伤了眼睛。

奴婢不知如何回答主子，可奴婢却知道，这人心都是肉长的。昔年奴婢入宫，得青衣姑姑提携入得煦杞宫，三载不曾入过内院。后来，青衣姑姑瞧着奴婢稳妥，才有幸奉茶，也有了如今侍奉主子的机会。

【烛影绰绰，晦暗不明，一如此时心境。】

【睁开酸胀的眸子看了一眼沛容，倏尔一笑】你说的没错，我等得起也熬得起，但等来熬来的还是我想要的吗？

【静默数息，埋首在膝头，声气闷闷传出】是我太贪心了，这后宫里的女人是要看着陛下的脸色过活，但又有谁是指望陛下的心过活呢？

【除了情爱我身上还担系着宗族的期望，我真的能为了那一丝求而不得的妄念屡屡犯上涉险吗……】

【过去拿了一件外，走至她身侧替她披上，这才开口。】

是不是贪心，也只有主子您才能在心里衡量，他人都不得为主子做半分的主意。

今日之事若是旁人做得，还会如此平淡了事么？主子又何须妄自菲薄。此事说小，便就是个不甚走火，若是真的仔细查下来，只怕咱们煦杞宫里都不好过。

【若真的是陛下让荣昭仪来彻查此事，即便是没了蛛丝马迹，只怕荣昭仪也不会放过主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下不为例，事不过三，他话说的再狠，却未当真动我分毫。可这份包容是给佟嘉宁的，还是给佟逸的，谁又说的清呢。】

【不想再钻牛角尖，紧了紧肩上的衣裳，抬眸打量榻前的女子。】

【亦是清秀娟丽的模样，面上却似静水鲜起波澜，总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看不出水深水浅，扔颗石子试试，听个响儿也好。】

【敛了戚容，端起安神茶来喝，半盏茶入口，蓦地道】你如此聪慧通透，只当个宫女，可惜了。若留在长乐宫，一个四品的御前待诏不算奢望，待熬够了资历，宫正之位也未必担不下，拘在这阑月苑是委屈你了。

【瞧她直起了身子，将安神茶端了过去在她身侧。如潺潺流水一般的话语轻轻泻出，却是让人足以动摇心智的话。】

【她的意思我又如何不明白，宫里呆了这么些年，这些察言观色的基本还是明白，况且她不过是在公主府里悉心娇养的柔花儿，又能有多少深的心思，依旧淡淡笑容，垂眸轻言】

我们做奴婢的，不敢奢望做个有头面的宫娥，只求一心一意的侍奉主子，不论贫富贵贱，只要主子眼里能容得下就好。

【宫里的奴婢命如草芥，若是能被一个主子真心相待，即便是不做什么高等级的宫婢，也乐得其所。】

【轻晃着杯中的残茶，微一莞尔】你能不能在我身边呆的长久，不在于我眼中容不容得下，而在你的心这小小的阑月苑可能容得下。

【凝着她沉静的面容，缓言】有些路蠢人趟不开，聪明人却走得通。你若有朝一日生了旁的心思，直言相告，我必不拦你。

【见其欲言，摆手道】不必辩，我并非疑你，不过是给你个承诺。人心易变，良禽择木而栖，本就无可厚非，何况这宫中尽是高枝儿呢。若得你祸福不弃，我自感念承情，但若不能，看在太后的面上，我也不会阻人前程。

【谁曾想她是不明白我的心，许是自己说的过于隐晦。都说日久见人心，也是我心里急了些。却听她又说了另攀高枝，她这么突然的一句让我不知如何自处。】

主子……

【刚要辩解，就听她不许自己说话，便仔细听着，这一时不知是该感念还是感慨。跪于她面前】

奴婢谢主子予以奴婢这份信任。

【或许这话到谁耳朵里都不是个好听的话，都会拼了命的去讨好主子，恳求主子。可他们并不懂，这才是一份信任，不论留下与否，都有一份承诺。】

若真有那么一日，奴婢一定会提前告知主子。

【这也便是我对她的一份承诺。】

【略错愕的看了她一眼，转瞬一笑】好，就为你这句话，你在阑月苑一日我便不会亏待了你。

【跟聪明人说话总是件畅快事，心头的阴霾亦散去不少。】

去打发人备些热水吧，这一身的烟火气怎么睡。

【沛容应声而去，自顾起身准备沐浴。】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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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安三年三月廿一

【从御花园回来，没有直接去主子屋子里，而是回了一趟耳房补了些脂粉，让方才的那一巴掌瞧得不明显了，这才端着那些首饰去主子的屋子里。】

主子，内务府今个置办的饰品还真是不错呢，您瞧，奴婢挑的这些您可喜欢？

【说着到她身侧去，将托盘放在小桌上。】

【信手捻起根白玉响铃簪，摇了摇，声音清脆悦耳。】

你的眼光自然差不了。

【含笑抬眸】坐吧，这儿没外人，不用时时立规矩。

【又从盘中挑了一对绿玉垂珠的耳坠子，在她耳畔比了比，和声道】这个衬你，你……

【蓦地瞥见其左颊上隐有指痕，蹙眉问】你这脸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