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怡琦
发表于 2018-4-21 23:22:10
【原本有意抱着他讲讲故事哄他睡,谁料他一会儿跟着牙牙学语,一会儿囫囵说着些话。】
【终于是忍不住抬臂轻轻的将他的小脑袋又按回肩上,道】
嘘......不许说话了。
陈怡琦
发表于 2018-4-25 23:01:56
3.郡主回府,囡囡请安,跟她说起今日祖母带回了一个女子,说往后便是他姨娘了,再过些时日家里又要添个弟弟妹妹了。【陈怡琦 杨嗣昔】
—————————————————————
————元光二年十月————
【夜间点的熏香已散去,倒是竹帘外吊着的几盆兰草的暗香如丝如缕。帘后透进一缕日照,身侧放着才洗好的朝服。紫苏立在一侧将热汤注入银盘,须臾银盘水暖炉香乍爇,方缓缓扶案而起,将朝服展开,覆于薰笼之上。】
【令紫苏搬来两个绣墩,兀自坐下后便又指着另一个叫她也坐。一面绣着早前允诺替郡马重做的荷包,一面守着薰笼与紫苏闲话。偶尔有一二针线处费思的地方便指问上一二句,偶尔又将其置于腿上,倾身将朝服翻转一面。】
【随后便又将注意挪到了那靛青色荷包之上,指尖绣迹之轨不称,忙又收针回线,重又扎下。这才微抿了抿唇,抬臂凑近了眼前细看,冲着紫苏问道】
这样对了吗?
杨嗣昔
发表于 2018-4-26 14:12:12
【羲和东上,夹在花窗孔漏里的草叶还未覆霜,昨夜我却梦见梅蕊将绽了。】
【水苏回来的时候提着一吊绛纱小灯。适逢季秋过去,白昼愈短,荧荧的火光在这未明的清晨里照不分明,她启门的声响吱呀吱呀的,闯进我梦里来。懵懵然嫌醒的早了,才欲蜷回暖被里睡个回笼,又听见水苏道郡主回府,是与娘亲问安的日子,只得犁着乱蓬蓬的发帘爬起来。】
【临冬的煦阳斜斜从云翳里漏出来,翡玉台萦着幽幽的兰香,尚在竹径便能闻见。临走时水苏在我垂垂挂髻上簪了白玉的步摇,这会子吃了许多沉淀的馥郁,我念着或也能将这芳泽寄与娘亲,提了裙裾小跑着去寻她,蹬着绣鞋还未踏进门槛儿,一面莺声已欣欣然跃进屋里。】
娘亲安好!
陈怡琦
发表于 2018-4-26 14:50:28
【手中荷包已成半数,我有些赞叹的看着它,虽非完美却是我怀着对爱情最热切的向往,慢慢在作品上注入一针一线。注目良久,外院却有杂音扬起,打破了一室的宁静,仔细耳闻,那是步摇流穗击打的脆脆声,是童子踢踏的脚步声。】
【我停了手中的阵线,抬眸向门扉望去,果然见到了我少年爱情的结晶,笑着跳脱着冲我跑来。】
【含笑看着她依例问安,又含笑招手允她过来。我握上稚嫩的小手,还好,不冷。】
从哪里来?
杨嗣昔
发表于 2018-4-26 16:01:04
【我借门扉里溜进来的一抹日色瞧见,她今日未着脂粉,手里卧着精绣的靛青荷包,循着针脚往上是柔絮似的削葱玉指。这寻常人家的女儿修习的女红,我早知她不擅于此,未免惊愕,可尽管那上边图样未全,却隐隐淌着柔情如水。】
【她抬头望见我的时候,嘴角尚还噙着妍丽而幸福的笑,便如和风拂过心尖的软,教我等不及往人怀里钻进去。她拾了我的手,轻快的问语比清晨那会儿眷恋的暖榻好得多,眨了眨眼,瞅着人眸底微漾的眼波里全是我的影子,不觉展眉凹了酒靥,盈盈笑道。】
昨儿晚上在祖母那处睡的,祖母与我讲了故事听!今早上才回来。
陈怡琦
发表于 2018-4-26 20:42:41
【玉奴眉眼颇消其父,囡囡轮廓却更像我些,我时常喜欢盯着玉奴精致的小脸发呆,又每每骄傲囡囡的灵巧。】
【我将手中的荷包交给了紫苏,将囡囡抱上膝头,听她糯糯的软语在我耳边诉说着我不曾亲眼见到的她的时光。】
哦?祖母与你讲什么了?
【我很喜欢听儿女们围着我讲一日中的种种,或欢喜或忧愁。然后待到日暮西下,霁华携了一身风尘回家,立在翡玉台的门口,我送上我等待了一天的怀抱,附耳告诉他这一天的林林总总。】
杨嗣昔
发表于 2018-4-26 22:01:20
【思绪还徘徊在昨夜听来的传说里,忽而身子一轻,是她揽着我双臂抱到了膝上。足尖沾不着地面,窝在人怀里边却无半分悬空的不安,索性翘了小脚,交错着晃动起来,格格笑得愈发开怀。】
【她问起祖母讲的故事,倏地来了劲儿,攀着她的肩爬跪起来,又打她膝头跳下去,藕臂扬起指尖儿戳了戳屋椽的方向,眉梢一吊乌珠一转,学着往日看的画本里的模样,来去演起来。祖母讲的是牛郎织女,我知世人过七夕佳节,却头一回听说这来历万般美妙,念道。】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可祖母讲了一半,我捱不住困倦睡了过去,与娘亲复述至此,便没得下文可说,吐了吐舌。】
后边的我没有听到啦。
可是昔儿想呀,织女姊姊是天上的神仙,与牛郎实在算不得门当户对,她爹娘又有通天的本事,这样的故事,怎么会落得幸福美满的结局呢……娘亲肯定也听过,后来,后来又怎么样了呢……
【我使劲儿念着昨夜祖母说了些什么,妄图寻得一个故事的句点,这般念叨,却猛然忆起故事外当真见到的陌生女人。往日府上女子,除却我与娘亲几个亲人,便只剩下丫鬟奶娘,祖母却领着那女人与我看,道是日后的姨娘,我当是玩笑话未曾放在心上,这会子却觉得蹊跷,试探着开口。】
祖母,祖母还让我见了个人……一个女人……
陈怡琦
发表于 2018-4-26 22:31:58
【我瞧着她一般不定性的样子,只是任由她跳下膝头,在屋子里演练她听到的故事,一面又倾身去翻转那朝服。时不时侧首去看她,那双飞扬的眉宇下,是她单纯得一望无际的笑眼。她有心提出问语,我却并无心如实相告,长久流传下来的故事总是很凄美的,美丽却凄凉,我并不怎么愿意将这样的故事告诉孩子们。】
【我有些微微蹙起眉尖,是有些不惑小女儿因何会这样觉得,依我看来这些故事的源头不过都是些酸腐书生的平白捏造,世间美好的爱情有这样多,悲剧应该是要少之又少的。所以我依旧未停手上已是十分习惯了的动作,坦然无比的告诉她】
后来?后来他们果然是永远快乐的在一起了。
【只是倏然闻她后话,我却忍不住微微顿了顿手中的动作,接着便又将朝服铺好,一面握着朝服的袍角一面徐缓地拧转了上半身,黑眼仁中闪现出一对极亮的白点,开口问道】
女人?什么女人?
杨嗣昔
发表于 2018-4-26 23:19:03
【太过坦然的总让人生疑,这是我来这世间不过三余载,却已然认定的道理。可一则传说故事尔尔,她应不吝还我一个真相,如是的思量终究还是从心底掐了芽,合一抔土掩了过去。】
【而于我犹豫落下的只语片言,换来她猛然回眸,这一霎门窗透进来的阳光好似都暗了些,尤衬得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色眩了眼睛,我不敢看她手中的朝服,唯恐那上边细密而深刻的褶纹被她攥得紧,便如适才的眸光刺人。娘亲问的毫无婉约之意,我愣了愣,也舍弃了闪烁其词的心思,盯着她。】
祖母说那人是我……姨娘,她还说过些时日,家中又要添个弟弟妹妹了!
【我总觉着,这还未初雪的冬季凉的太快了些。】
陈怡琦
发表于 2018-4-27 00:01:51
【我算得竖耳想听听小女儿口中祖母所谓的女人,可当稚嫩童音一个一个字节的砸下,我宛若听到了世上最不可置信的话,随后我想我的脸上应该是再寻不到无丝笑意,仅有锁起的眉、紧阖的眼、下拉的嘴角。】
【朝服的布料太过顺滑,只是一个不仔细,它便从自己手中滑出,贴落在了薰笼之上,仿佛是习惯性的伸手去捞,冰凉的指尖贴上了薰笼泥烧制的壁面,底下的热浪得了人气窜得老高,直朝指上舔去,炽烈滚烫的疼痛,从指尖一下子传进了心里。】
【我才笑过古人书中为彰显凄美故事而凭空挖来的凄惨风景,可这个现成冬日里将来的天凝地闭、风厉霜飞却一一成了我这部书中最精准的注疏。】
【开始有些相信那些我不曾仔细读过的书中,字里行间所浸淫着的不知缘由的失意和伤心,也可能并不只是酸腐书生们辞藻青酸的文。或许一个一个可悲而可笑的故事就正在发生着,被那后世人用直白得咄咄逼人的笔画所装饰,才漫生出离谱到连世人都不愿相信的凄美故事。】
【我强撑着自己尚且还是一个母亲的念头,隐忍着被不可置信的疑惑而布汲周身,将那伤口紧紧攥住的柔荑下,那从指尖慢慢渗入心脏的疼痛。】
祖母诓你,家中不会有姨娘,也没有添弟弟妹妹。
【原是想微笑着告诉她的,只是强扯出的笑意定然是很难看的,索性便在勾唇的瞬间便极吝啬的收了回来。】
【紫苏在适当的时候,适当的退了出去,她需要替我去查清楚我适当该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