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柔福殿：空翠堂：

——————武德六年 十一月二十五——————

-、【天儿越发冷了，从表姐那出来，本想着赶紧回去，待走了一半路程，忽想起这储秀宫现在还住着那人儿，那日阖宫觐见中宫她亦在其列，因是重要场合不方便言语也就罢了，如今也过了几日，若不再去瞧瞧，她那样伶俐的人，可会嫌弃我矫情了吧。】

-、【如今自己虽位列婕妤之位，但在心里与她是不分这些的，毕竟她是自己年少时的陪伴，那份情谊亦是不能说不要就不要的。】

-、【转而从轿子里退出来，屏退其他宫人，只由淡心跟着，见四下无人，转身去了空翠堂——
自己心里虽不在乎，在后宫却是与她尊卑有别，若让人瞧见我偏偏入她的宫门，步氏应当会过来挤兑她了】

-、【抬足入内，值守的婢子见自己锦衣华服过来很是吃惊，未让她出声，缓缓挑帘入了屋里头】

-、【恍如隔世，似乎还在容教坊，我不是婕妤，她亦不是贞媛，伸手掏出那个已经旧了的荷包，与榻上那人儿笑道】

多年未见，我还留着。

[那新秀拜见皇后那日自己是瞧见了阿汐的，现如今她位列婕妤，荣宠旁身，满身的贵气如何瞧着也不似了当年容教童稚的那个阿汐，偏生的那张脸是了八九十分像，其中眉眼顾盼的神韵是不似以往清澈明晰，满满当当的利落与算计，如若不是旁人说来，她倒是怀疑了那人可是阿汐否？是孪生姊妹一说也未可知了。]

[她以往不明白了话本子里那深闺宫闱里的故事，为何女子纯真善良，许了高门大院后边便成了蛇蝎妇人。这人哪，都是一个模样，再不济也变不得哪里去，如今瞧了阿汐，怎生的便生出了人生两样的念头，这三年前是一个，如今又是另一个。说到底三年不见，岁月催人，什么都可能变了。]

[日华正好寻了本游记闲适着瞧，半卧了暖榻上，青萝用了云纹钳拨了拨炭火，空翠堂静谧得很。祺昭仪宽厚，遣了丫鬟询问了近况和难处，自己打小便养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这会子也大多懒在院子里不大出门，许是太皇太后那一出，也未见了有秀女前来登门。她倒是听了内务府新派的丫头说那佟美人那儿可是热闹的紧，棠梨宫冷清了这么多年，如今热闹了还多拖了这位佟美人的福气。不过了一笑置之，思索的却是阿汐这会子可会恼了，可还记得扶摇此人？如若自己一早便前了去，少不得要被说了趋炎附势之流，瞧着合适也该过些时日的好。]

[这厢打定了主意，得闻了靛青毛毡帘子被打起的声音，带了外头一身的寒气来，脚步声轻碎稳重，她只当了小丫头外头急急赶了来，这打算了回头吩咐着沏杯热茶水来，回头着却瞧见了她，不由得一顿，连忙盘算着打算起身，口里还振振有词。]

妾见过惠婕妤。

[瞧见了她并未讲究什么礼节，暖榻桌案上的香囊俨然是当年她要入宫之际，自己绣了给她的。三年之久，她仍然保存着，当下一时五味夹杂，心里感动的很，嘴里却还调侃着。还好，她还是那个女子。]

惠婕妤这是何如，拿着信物是盘算着妾道一句“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这般的话段子？
这般多年不见，妾倒是瞧着妾的担心是多余的了，婕妤面色红润，倒比了当年丰腴了不少呢。

-、【几年不见，她越发矫情了，当初说下那些大道理为自己听，如今见了还是这般的模样。左右无旁人，断不能让她施礼的，只是见她自称“妾”，心里便是不高兴的紧，遂崩紧了脸面，一把坐在她身旁的软榻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言语。】

-、【直到她又说了那一句话，倒是绷不住了脸面，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将她拉起来，皱眉嗔怪着】

当初我便是问你要不要进宫的，你确是如何说的？听家里、听家里，既然你要听家里没有自己的想法，我便是以为永远不得见了，拿了这份信物不要留个念想？

-、【这明快的声音一出，自己也是愣了，多久未这样说话了？自入宫后便是隐去了活泼的性子，每每持的是端庄与精明，本以为永远也不会这般了，不想到了扶摇跟前，也不过是那个没脑子的人。】

-、【屏退了宫人，屋里就剩下自己，见她坐的端正，心里头的火又出来了。伸手一把将她的鞋袜退了，见其惊讶，这才恨道】

本嫔让你褪了鞋袜，宓贞媛如何不从？

-、【这话一出来，她倒是老实，见状，心里更气了，一并伸手咯吱了她的腋下，哼了一声】

扶摇，你越发矫情!

[这下了榻瞧了她脸色不大晴朗，适行了礼数便得闻她噗嗤的笑出了声，一把便将了自己又拉回了软榻之上，口口说着的话久违了三年，这语气本是忘却许久，现下倒是被了她又勾起回忆。]

可不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这女儿家的命格多少便是由了爹娘的，扶摇知道爹娘疼得紧，这不会害了自己，便是当个没主意的人好了。再者这婚姻大事，本该了由着爹娘操心，你倒是要我随了你，囔着自己拿主意，少不得要被了爹娘家法伺候了去，尽说了自己在外头失了颜面啊。
这倒是好，年前你揣度着扶摇入宫，扶摇当真是进了宫，日后便成日在阿汐你跟前晃着，让你撵都撵不走。再不用睹物思人了，扶摇便现成在这儿，你可是乐了？

[被她拉入榻上，到底还端正些。瞧着她屏退了四下的丫鬟，空翠堂便只剩了两个人，那人便原形毕露了，可哪还瞧见了主子该有的华贵模样，分明了司徒府大小姐潇洒泼辣的劲儿，连了吩咐的语气都如出一辙，嬉笑着只得却了绣鞋和罗袜。]

是了，惠主子的命令，妾怎么敢不听呢，这便拖了鞋袜，好生伺候着惠主子去。

[这厢才好了，便被她一把拖了去，卧了榻里那手便来挠了自己胳肢窝，连了腰间的软肉，一边躲着她再来挠着一面咯咯笑个不停，立即蜷成了一团笑得直不起腰来，忙着求饶。]

阿汐姐姐....好姐姐，好姐姐，你便饶了我罢，扶摇再不敢了。

-、【见其终于是褪下了那端正的模样，心里头也明朗起来，收回了手，将她扶正了，且仔细瞧了一瞧。只见扶摇本是好看的面容越发娇媚，心里头便是十分满意。双手拉了她，亲昵道】

几年不见，你长的越发好了，瞧瞧，还跟我讲什么大道理，你若不入宫这才是可惜呢。不过我当真没想到，你真的来了，今后我们便能长长久久在一起了。

-、【心里十分欢喜她能入宫的，早着人去内务府打探过花名册，但见了她的名字历历在目便是想着盼着这一天，如今伊人就在眼前，心情不是一般的好，便是笑着出声】

你家里如何？都还好吗？这一入宫门当真深似海了，今后可别总惦记着家里的话，该以宫里头为主了。

-、【自己便是这般走过来，亦是一样告诉她。转而又告诫】

你这宫里的昭仪便是我的表姐，她性子好，事情又少，你能住在这里真是福气了。只不过这里头也不是很安宁，就如还住着一位慎婕妤，她便是事多的人，素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不要惹了她。

-、【若扶摇与自己住一宫该有多好，虽然自己不是什么娘娘，但好歹关雎宫还是可以照应，如此这般，扶摇亦不会受委屈了。】

宫里豺狼饿虎多的紧，我不想你受委屈。

你便使劲调侃了我，生得好哪比得上你，瞧瞧这面色红润艳若桃花的模样，谅着平日里便没少着补了身子骨。这些日子里来，我倒是听了不少关于你的话段子，什么荣宠无双，你便乐呵着去罢了。这会子便是个主子，来日娘娘是少不得了。

[这下她算了停了挠着自己的软处，笑着大喘气卧在榻上缓了好一会儿，一面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裳，一面着喘了口气还不忘着碎了她一句，多带了娇喘的意味。]

扶摇这有了你这棵大树，倒是好乘凉。惠主子赏个地儿凉快，妾便缩着连了寒冬都不出来好了，这平日里的琐碎，也好拉下脸面叫了惠主子多多费心了去。

[得闻她问起家中之事，不由思起冀州那人，他思慕了权贵，自己便要得了这权贵。迅速掩过了神情，理着衣襟紧着笑道，笑意一如往昔，倒是不记得自己如此恣意笑闹，是在多久之前了。]

三年之际祖母离世，扶摇便往了冀州守孝三年。爹娘倒具是康健，时来想起你倒也谈得一两句，爹爹说了你在宫中风顺，扶摇便是心安了。时下新添了个姊妹乳名唤了阿晏，你是瞧不得了，机灵得很，满身的灵气，我瞧了她模样日后定不输了你。
是了，终归仍是会念着家，只是日后这家也是难回了。阿汐，我懂得，这入了宫闱，便再不比了家里了。

[慢着由了卧着床榻爬了坐正，听着她一一叮嘱着储秀里的人儿，心里感激只是不在话下，她便是记得自己这份情谊，日后自己在宫里也不至于走得艰难，也不枉了这般多年金兰之谊。自己这会子受冷，来瞧了的第一人便是她，自己是明理之人，这份好不敢忘。]

祺昭仪扶摇拜见一回，生得面善，都说了相由心生，瞧着应是极好的，听了你这话，倒是真真的安了心。那慎婕妤倒是从未见过，只听闻过她骄矜泼辣的名声，你且宽心，日后我见了她定是绕道走。

本是盘算着过些时日，收罗清楚了再去关雎拜见你的，倒是瞧了你心急得很，降尊来了空翠堂。本是不合了礼数，该叫了嬷嬷来罚了你。

-、【听到她这些年过的甚好，也是安心了不少，扶摇不如自己心思粗犷，幼时便觉得她细腻的紧，若家里真有什么事，勿瞧她是个女流，亦是应往前冲着的。没有看清楚她眼神中的弥留，只当是听故事一样完了，后点头道】

你家添了个妹妹，你爹娘便也不会总想念你了，其实这样也好，入了宫，咱们听着是面子的事，可谁不知道，爹娘就等去失去了女儿。

-、【她清楚这储秀宫的简单事，心里也算安心。表姐那里，自己可要前去告诉一番，她本就和善，自己若将扶摇的关系说出，她定能护一护的，只是转念一想步氏——】

-、【心里头叹了口气，步氏因为失子之事晋了婕妤之位，如今又和自己平起平坐了，素日她仗着表姐位高不能闹出多大的动静，只是如今扶摇刚入宫，资历尚欠，若步氏知晓她与自己关系，定要拿她当软柿子捏。】

-、【直听到让嬷嬷罚了自己，又想起当年在容教坊肆意的日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都张口叫我一声惠主子，试问哪个嬷嬷敢罚了我？倒是胆大包天了呢。

-、【笑了一阵子又寻思了一番，只得张口告诫】

扶摇，如今我与那慎婕妤一样的位分，若她晓得我在意你，必来给你添麻烦，所以外人跟前切勿走的近，待我来日能走在那步氏的上头，她便不敢如何了。

-、【随即叹了一声，暂时忘记自己的身份，将她抱住】

你入宫我欢喜，但是这里不同于外面，凶险的紧，我真怕你受了委屈。

[自己心里是打定了主意的，阿汐说的道理自己也是清楚得很，这一入宫闱，哪还有了能够回去的道理，一条死胡同走到低，便是尽了，也不能转身。豁达着没心没肺的伸手掐了她腰间的软肉，嬉笑着瞧着她。]

听着这话怎生得一点半点不像了你说的？莫非这会子阿汐换了个人？
你这主子劲倒是又上来了，你在扶摇面前不拿了架子，当心来日我在别人面前也拆了你的台。

[阿汐的劝告都是实打实的，受教以后，想来她倒是比了自己还要紧张的，便赶紧了宽慰了。]

这该避的避不得，慎婕妤若是想了拿捏我，这麻烦我也得受不是？总归不能一直受你的庇护，这也不是了个长久。
谅是你知晓了选秀之上，太皇太后点了我的错处一事。大殿之上我便触了那贵人的霉头，贵人发难，我还有了反击的理儿不成？受了下来便是，没那本事，扶摇倒是有容人的肚量，阿汐且宽心，谁人不受点委屈？我这若是顺风顺水了，来日可是一点委屈也受不得了。

青萝看茶！沏壶好茶来好生招待了惠婕妤。

[一席话说完，往了外头喊了一句，知晓的青萝定是守在门外的。青萝便在外头应了一句，打了毡帘入内，沏了盏茶来放在床榻旁的温笼里，随即福了福礼便退了出去。]

你且好好缓一缓，这不既来之则安之嘛。喝茶静心。

-、【她选秀的事也听得一听，饶是以为她会落选的，且不成想也选上了，只闻她叫了宫婢进来，倒是将手放开了，自己亦只对扶摇跟前能肆无忌惮，若她人身前，还是要做回那个惠婕妤。】

-、【几番欲言又止，觉得扶摇说的亦是，虽然担心她受委屈，但试问在这宫里生存谁人不受点委屈？自己这三年如何过来的，受了多少桩子事，便是掰扯了手指头都数不清了。微微叹口气，扶摇能这般想得通顺，当是她的福气，有些人进来还不一定能有她的豁达。】

-、【端坐了身子，瞧着她的宫婢服侍的周正，且安心了。抬眸道】

你已说的这般好，我便只能做哑巴了。

-、【那热乎乎的茶水端在身前，虽然比自己那关雎宫差的远，但喝着也是舒心。待喝了几口，瞅了瞅外头天色，将茶杯放下，起身】

不在你这久坐了，刚入宫，我便和你如此亲密倒是显眼了，你且宽慰的等着陛下翻你的绿头牌吧。

-、【头走，还给她说了这句顽笑，只是自己门帘打开穿戴齐整了，便将那神情全部收却了，转头瞧着扶摇的宫婢】

怎么伺候主子你是知晓，注意着空翠堂的风吹草动，好好伺候你们家主子。

-、【待吩咐完，再与扶摇对望一眼，抬足出了门。】

-、【外头已经开始落雪了，仍是挡不住好心情，如今扶摇来了，后宫的日子也不寂寞了。】

[点了点头表示了自己明白，听得她谈及绿头牌当下是羞红了脸，赶紧推攮这让她起了床。]

没得什么不干不净的也挂了嘴边，我倒是臊得很，瞧了别人面前你也说得出口？
去去去，脏了我的地儿。

[嬉笑着一路陪着她出了空翠堂，替了她打起 帘子。这时候雪倒是下得不小了，听她吩咐了青萝，心底又是欢喜又是感激，命了青萝拿了油纸伞来，，交付给了她带来的丫鬟。]

这会子下雪了，地滑得很，好好服侍了你家主子回去吧。

[那丫鬟是个得体的，在空翠堂前瞧着她不见了身影，这才回了屋子。]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