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阳巷】衙门

指县府/郡衙门，为民提省犯人、主持公道之地。一般由县令处理公务。县衙为坐北朝南：飞檐翘角，正面四根柱子立于鼓形柱石上，支承着梁头挑和额仿。柱枝衔接间无雀替，檐下无斗拱。正脊两端微微上翘，无吻兽相衬，垂脊也无角兽装饰。房低顶重，结构简朴。

客串户部尚书宋安辰


【青州炎旱，颗粒无收，灾民流离，盗贼为祸，民不聊生，情达天听，境况之重，无不心忧】

【奉上命着手赈灾，未敢分毫懈怠，快马兼程，直达青州，下马查探，触目所及，哀鸿遍野，饿殍载道，一张张饥瘦面庞，渴望中透显绝望，中情戚然，焦虑沉重】

【身担户部差事，亦需于灾情数之详加了解以酌济量，且行且访，这青州知府倒也存仁爱之心，未敢置灾民于不顾，然灾情如此，眼下所做还远远不够】

【至青州府衙，出示官印御文，立于正堂，拧眉沉思，静候知府前来】

客串青州知府吕至衡


【连日会访耆老，佥派富户，增设粥棚，心力已殚。是日安排初定，早归内堂，方洗漱毕，忽见丫环神色张皇，踉跄而前曰】

“老爷，适有前堂衙役来报称有户部尚书宋安辰验明符绾，见已在堂上。”

【至衡闻之大惊，长身曰】

“月初方见邸报，未至月中，竟已至青州？”

【乃更问曰】

“可见仪仗护卫？”

【丫环曰：『未见』。】

“定是轻骑而来……祸事了。”

【至衡色变，连连曰：『速换官袍！』手足并用，胡乱将官袍着于身上，一手扶住乌纱帽，疾步而出。未至堂上，遥望见正中坐定一人，蟒服玉带，长须抵膺。虽时隔有年，容貌依稀旧日模样，如何不认得？不敢托大，连步登上堂内，伏身跪倒曰】

“青州府知府吕至衡叩见尚书大人。”

【半晌无声，至衡亦不敢抬头，只得再次高声曰】

“青州府知府吕至衡叩见尚书大人！”

客串户部尚书宋安辰


【端坐正堂，捏着先前上达天听呈报的灾情奏疏上所陈境况，几番斟酌思虑，余光扫过来人疾步而入的身影，仿若未闻，继续伏案不语】

【再闻其言，肃然沉声】

吕大人，青州旱情非一日突发，百姓流亡亦非一日而就，何以灾重至此方才上奏？莫不是宦海多年，仍不知延误奏报是何罪过，还是说大人你心怀治灾良方不以为患？

【此处一顿，才抬首望向堂下之人，复道】

亦或是黎民饥苦在大人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双眸直视其目，食指连连击打案上所列灾况，再言】

本官今日沿路走来，所见所闻，与吕大人上书所言并无二致，自奏报至现在，本官且问吕大人，这几近半月，又都做了些什么以解黎民之苦，慰头顶乌纱，分圣上之忧？

客串青州知府吕至衡


大人容禀……

【知晓其怒气正盛，怎敢再以另之称大触霉头？是以恭敬辑手曰】

大人久掌司农，亦知外官甘苦。非下官不禀也，实不敢也。青州旱蝗，常年实有，然多亦不过两县而已，以青州之饶救两县之灾，实非难事。全郡正供合夏秋二粮共五十九万石，迩来正值朝廷用兵东夷，下官岂敢以一、二县可自赈之灾伤故作夸大震骇之辞以希求减免哉？

况台省诸大人明查秋毫之细，倘下官动辄以小灾小伤请旨减赋加赈，台省心疑，遣一御史探查，下官宦途虽无可惜，异日他官再有灾疏上达，得无秦越之视乎？

青郡去冬连月无雪，春来接以烈雹伤禾，全境旱灾之兆始显。夏粮虽已无望，下官思秋粮尚可力求，正欲修疏上达，请旨免去当年夏粮，兵部海运转饷之檄已达。兵者，国之大事，下官思之，前方将士寒苦暴露，所望者，唯饷之不绝，又安敢以一嵎之半灾置全师于险地也？

是以一面大发府库，转饷海运，一面佥派富户，力救灾民，希图夏雨澎泽，秋粮可望也。讵意转盻秋高，滴雨未沾，千里赤地，潍淄断流，秋粮已成望梅，呼庚近在眼前。是乃急疏上闻，力请赈免。无奈青州五十年未有灾异，台省大人不之信也，文移往来，动以月计，下官胼手胝足，焦头烂额，一面搜刮粮饷，一面告援于兖、扬、冀、豫四府，以求协济，怎奈吴江之水难救燃眉之急。下官亦读圣人章句，讵忍视百万饥民饿死荒野，抛尸蓁莽？是以于府县邑城开设粥铺，佥派富户，供米供粥，以养近城之民；另大张榜文，令穷远难赈之乡外出就食，以待朝廷春雨德意。

【言毕之双股略有麻木之感，无奈不可言说，只待其言语】

【静默不言，听其侃侃而谈，不置可否，先头所言，不过震慑之用，使其有所警醒，全力赈灾而已，唯今之计，灾民方为诸事之首】

【再闻台省疑心却无人实察便各处推诿，暗记于心，以后再察】

【暗自思量其所行，待最后，才道】

糊涂。民心安则天下安，民心乱则天下乱。你张榜命其外出，岂不明示其灾之重，州府无力。灾民涌入其他州府，甚至京兆，必然民心惶惶，惴惴不安，则一府之灾扩为天下之灾，其灾更甚。

【长叹一声，抬手示意】

起来吧。本官也知你心系灾情，其他的暂且不提，眼下之重，仍在百姓。我且问你，两郡两县，原有人丁之数，流散者多少，现存人丁几何？州府，郡县所存官籴尚存多少？吕大人心中可是有数？以吕大人之见，施粥放粮，若是壮年者日两餐，米八合，老幼者日两餐，米五合，最多可撑几日？

【余见尚书大人言语转缓，知非为摘某顶上乌纱而来，方才一番雷霆之怒，亦不过驭人之术耳，心中乃大定，心念电转，已知此时为迎逢之良机，遂伏地高声曰】

下官尚有下情禀告，未敢起也，请大人容禀！

青州之灾，迁延已久，合郡官民盼朝廷接济，若望云霓，只恨台省诸大臣以秦越视青郡，未肯立拨粮米，解此一嵎之倒悬。可怜我青郡元元赤子，老死填沟，哭声震野，青壮弃父母而离乡，老弱易婴儿以裹腹。下官与阖郡官员每日望阙跪祷，直如儿女之望父母，度日如年，刻刻难捱。如今幸得大人尽弃仪卫甲仗于途，只身单骑疾趋，昼夜兼程，直视我青州灾民如己出之儿女，则我青郡上下如何不感激涕零，肝脑涂地也！

【言及此处，余心知若要戏份演得充足，自要舍得大哭一场，怎奈面上只流汗不流泪，硬挤半晌亦终无用。中心如焚，正无措手处，猛然想起上月刚刚去逝的小妾芊芊，忆起芊芊离去绝笔：『君心若流水，妾意在磐石；流水如不复，莫怨烟雨迟。』顿时鼻端酸涩，眼眶一热，泪水已然夺眶而出】

芊芊……万万之百姓啊～～～～我等青郡有救了也！朝廷终未忘吾一嵎穷乡，竟遣司农大人不避艰危，单骑视灾！下官此刻恨不得执剑荷戈，以为大人前趋，借大人虎威，斩尽一方旱魃，还此乡万里清明，方不负朝廷节钺之赐。

【言至此处，余已涕泗滂沱，再忆芊芊素日温存可人，情意绵绵，如今阴阳两隔，永无相见之日，更加悲不可抑，硬咽难语】

青州如今全郡尽灾，已非两县矣，阖郡七十七万户，三百三十五万余口，无不嗷嗷待哺。见下近城郡民尽已环城而居，然亦止占全郡丁口三分之一，余者尽已逃往他乡就食。大人身在此地，就如菩萨显相，号令周围四郡转米运粮，谁敢不从？若壮者八合、弱幼五合，已尽够十日之食，唯冬月将近，旱魃未去，来春播种未知堪否，此十日过去，再向何处乞食？下官斗胆无端，叩接大人大显菩萨心肠，多发粮米，救我一郡赤子于即焚，我青郡阖府官民，将为大人立祠奉养，万世不敢绝也！

【言毕连连叩头不止，泪如泉涌，哀不能抑】

【以尚书之尊亲至灾区堪察实况，细究其情，你吕至衡倒是看得清楚，还算明白。初时闻言，于其甚知己心，倒是颇为熨帖，但见涕泪横流，感恩之言滔滔不绝，如奉神明，心下却清明起来，强压翻腾而上的几许不耐，待其讲明受灾详情】

【话音未落，便连连摆手】

行了行了，本官所行，亦皆是份内之事，立祠奉养，大可不必。吕大人深知本官爱民之心，本官非常欣慰。不过若是大人再在此伏跪哭泣，就不知又要饿死几个灾民了。

【待其反应，心内却暗暗盘算，丁口只余三分之一，放粮之数大可减少，虚增存粮富裕，缓了当下燃眉之急。若是从幽州调粮，行陆路，最快也需半月，兼之先前兵饷之事，筹粮亦需时日，逾五日空缺不可不虑。更有流散者，竟占去全州大半，青州与京兆毗邻，而京兆又是大奡都会，如数灾民涌入，必至谣言四起，民心不定】

【负手踱步，几度来回，半晌站定，道】

所分米量，往各处张榜公示，如有短缺，准民上报，一安民心，二可防蠹虫，各郡县速速登记所余人丁，不得疏漏，放粮之处，皆兵丁守卫，以防生乱。
明日为本官准备仪仗，本官亲郡县走访，将陛下恩泽下达，另派人悄放消息，朝廷已拨量万石以济黎民，不日便至，使民皆知乡有粮，莫再流散，以安民心。
再则，劳烦吕大人将郡县富户名册拟来，本官择日亲去走访，务使其解囊以助。

若可熬过冬月，冬雪降，则田地润泽，来年赐发田种，稼樯复生，则此关可渡。

【拱手向北，再言】

本官亦会向陛下奏请，蠲免青州来年钱粮赋税，以保青州黎民生计。

【略顿，复道】

不过这灾民流散者众，波及其他州府，乱及京兆，若其明了陛下恩泽已施，乡有粮使其生，还乡者许之以良种，应之以工役募夫，想必多少会陆续还乡。至于这工役募夫所作者何，就劳烦大人依青州之况斟酌了

客串青州知府吕至衡


【余跪闻老大人示下，言语中似有不耐烦之意，心下一凛，暗思许是捧得过了。这宋大人当年甲榜探花出身，本该直入翰林院，养过三考，便是现成的宰相。可他偏偏放着太平清贵官不作，考进御史台，硬是从风宪官一步一步作起，此人若非心机太深，便是真有古道热肠，嗯，还需小心应对才是】

【思及此处，连忙爬起，忽觉膝头一酸，险些跌倒。早有衙役抢上前来扶住，余稍一借力，连忙躲开，怒骂曰】

你这杀才，还有空扶我！尚书大人日夜兼程而来，粒米未沾，尔还不速去备下饭菜？

【说罢犹恐其不晓事，悄悄眨了下眼睛。那衙役微一点头，心领神会，忙不迭转身而去】

【余见尚书大人似有所言，连忙拱手曰】

大人莫怪，下官知大人心急百姓，可这青州旱灾已非一日，眼下府库空虚，既是大人不食，也变不出白米白面来，还是先用些饭菜，待下官将一应文书预备停当，再作计较为好。只是青州绝粮已久，下官处只备得些粗蔬菜果，怕是要委屈老大人了。

【言毕方忆起脸上犹然挂着泪珠，连忙悄悄用手擦了，暗思：芊芊啊，芊芊，你生时日夜伴我弹唱酬答，解我心头之烦，既是死后也能帮我催泪如雨，助我一臂之力，至衡此生负你良多，唯有来生再报……嗯，或者此中亦有个机缘……让为夫思虑停当……】

【只是，这宋大人见了如此灾情尚斤斤计较于钱粮数目，不肯应承大开方便，想来不是个好相与的，这承转接合处，却是要费一番思量方可也】

【来前于这吕至衡并未深作了解，沿途所观，尚以为此人纵使政绩不算可观，能力尚待锤炼，对百姓却亦是存了几分父母之心，但见其连篇捧功戴德在先，虚与委蛇在后，件件吩咐不置一词，句句命令不承一诺，不由火起，不愧是久居宦海的老臣，这搪塞使舵的功夫当真炉火纯青】

【禁不住高喊一声】

吕大人！你我承蒙皇恩，忝居官位，如今百万灾民嗷嗷待哺，京中陛下日日忧心，更有不堪受者背井离乡，盗匪趁难作乱，罔顾法纪，值此大乱危难之时，本官无心去顾一己之腹。

【直视其面，强隐怒火】

方才本官所讲，吕大人可有记清？需要本官一条条列于纸上么？

【踱步至案前，拿起案上纸张】

还有，大人奏疏上的盗贼是何情况，究竟本是恶徒作乱还是灾民绝处为伥？本官想听听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