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杞宫】玉芙殿：沉香榭 {徐徽音|一宫之主}

[天儿越发冷了，身子也更是沉重，掐算时日当在这几日了，太医院早早提前差了妥当女医在沉香榭住下，虽有南兰时时宽慰，仍免不得提心吊胆，连着几夜也睡不安稳]

[难得午后用过补汤后有些困倦，就着在屋里美人榻上歇中觉，鼻翼间呼吸轻微，双手微拢小腹窝进白狐裘被褥中，南兰拿了绣活在脚榻上时时照看，倒是睡得安稳]

【将小被上的丝缎盖子重又覆上，踏入宫门向人道明来意，静候通传】

【不多时便有宫女引进，道：姑娘来得倒是有些不巧，才人身子重，兼上天寒本就容易犯懒，近来多半时候都在榻上歇着。方才用了汤药睡下了，姑娘怕得等上一等】

【闻言“哦”了一声，道】
原是我来得不巧。歇觉中最忌吹风，若是去明间等候，帘栊开开合合，万一才人着凉了怎么好。劳你带我后殿里候着吧。

【宫女笑着应了，又说：“ 才人歇了有两个时辰了。这瞧着已是黄昏，差不多该醒了呢。”二人便绕过主殿走到了花厅，我自坐下静候】

[懒洋洋醒来时，屋里天光已昏暗，慵懒着坐起身，窸窣声惊动了脚榻上绣花的南兰，赶紧放了活计来扶我起身，抿嘴轻笑]

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起个身都要人扶。你何必守在这，我若是醒了自会叫你的，屋里头光线暗你还做绣活，也不怕伤了眼

"本来是亮堂的，不知不觉天就黑了，绣得认真倒是没觉得，这些贴身的小衣裳还是奴婢们做放心些，线头都藏起来褶子压平，小孩子皮肤娇弱，一点疙瘩就铬得难受，又没法说，岂不遭罪"

[我听得心里暖暖的，扶着她的手下了榻，披上一件褙子，轻声道]

也就你心细。

[门外婢子听着响动，询道]

主子可是起了？  甘泉宫的若敏姑姑送锦被来了，正在花厅候着呢。

传进来吧。

[南兰应了声，帮着梳了发，我又吩咐荷香备了赏，小宫娥来往穿梭，点亮屋里青铜连枝灯，自有孕以来，若敏便成了沉香榭的常客，更因着她在皇后面前得脸，又分外对她好些，此刻见着婢子打了帘子领她进来了行了礼，也不摆架子，随口笑道]

起来吧。瞧瞧，这么一天两三趟的跑，可都累瘦了。

【等了小半个时辰，宫女方再来说才人起了，自起身随她入了正殿。屋里地龙烧得甚旺，洋暖如春，却再不闻一丝熏香的味道】

【回忆起当日是为制小被之事而来，言笑晏晏，她眉眼盈盈处，愉悦期盼不染一丝尘垢，而我的宁静仍未被打扰】

【从那日到今天，一路走来不过半年，她可以从容依旧，自己的心境竟是大不一样了。幸而事情过去了数月，我终于不再梦魇不断】

【俯身请安之时，目光扫过贵妇高高隆起的腹部，看样子日子是十分近了。不由为那孩子暗叹，孕中本就不宜见血光，而罗氏的死虽然是麻才人作孽，却也因未出世的皇嗣所起，到底是伤阴鸷的事】
奴婢给徐才人请安，愿才人康泰。
【得允而起，笑言】

谢才人。才人言重了，奴婢替主子们办事怎敢说累呢。眼下好日子将近，娘娘对您更上心些是自然的。

【又俯首欠身，将手中捧着的托盘举起过肩，柔声说道】
禀才人，做给皇嗣的锦被已然完成了，奴婢特送来让才人过目的。   

[南兰接过锦被递了上来，我伸手捻起摊在膝上，大红的颜色，暖暖的，六宫戏婴图绣得丝毫不马虎，连小孩儿五官都可清晰瞧见，果然是下了功夫的，嘴角亲抿，让荷香将木匣递了过去，不过是些金银玉器首饰之类的满满装了一匣，算不上名贵，却也值些钱，笑吟吟道]

若敏姑娘费心了，替我好好打赏绣娘，这戏婴图绣得极好

[又命人煮了热茶来暖身，仔细瞧了锦被，针脚细密，被薄且轻，入手蓬松，用的大约是蚕丝，转手交给南兰了，由着她捧入内室，不用我说，她自会仔仔细细查看一番，倒不是怀疑若敏，只是六宫之中有了一个麻萋萋，虽说她先走也有了身子，却也难保不会有第二个]

[烛光将屋里照亮，我素面朝天，仅腕上带着一只青金镯子，往常总显它虽华贵颜色却深重了些，如今身子丰腴，腕上也胖了一圈儿，倒是极配那镯子，越发显得皓腕如雪]

雎鸠宫麻才人的胎可还好？  听说惜婕妤也住了过去，倒也好，省得她又搅些幺蛾子

【虽然出了香囊藏麝的事，但对于自己所呈上的小被并无挂虑，毕竟椒房殿的宫人都是百种挑一的细致，且有谁敢在皇后眼皮底下弄小动作】

【主子间的是是非非我实在不便多言。启唇，只如实回了麻才人的现状】

回才人话，奴婢日前随敛月姑姑去看过麻小主，小主一切皆安，只是初为人母难免有些紧张。

【惜婕妤好端端的自请看顾麻才人的胎，平日又不曾听说二人有什么交情，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对上虚作一笑，含糊应了句】
惜娘娘是位敦厚的主子呢。

[她当然紧张，又是麝香又是打死罗碧落，才怀上孩子就造出那样的杀孽来，我兀自想着不言语，垂头扶着腕上镯子，但笑不语]

[虽说同为妃嫔，却从进宫那日就看了出来，这麻氏的心浮气躁可不是一般，早前就闹出多少事儿来，虽每回都险险避了过去，这回，可还得看旁人绕不饶得了她了]

[但若说惜婕妤敦厚，却也不大认同，早前有孕，她推得一干二净如何也不来看胎，如今麻萋萋有孕倒是巴巴的去了，明着像是顾忌麻氏性子怕出什么意外，仔细思索一番，却又有些其它意味，一时半刻十天半月的还好，十个月岂是她说看就能看住的？ 不由暗笑，理了思绪，又道]

惜婕妤敦厚，便如麻氏骄矜自大，阖宫都是知道的
明儿个就是元宵了，你怎么还在当值？

【她对二人犀利的点评，大概也不需要我接话。脸上浅浅一靥，回了后面一问】
才人也知道的，孟春正月甘泉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数也数不过来，人手本就缺。几个年纪小的丫头一味想家没心思做事，倒也不能只叫姑姑们扛着。

【低首，敛着袖子又笑言】
奴婢是三年前的这个时候入宫的。说来也是年年月月下来忙活惯了，闲下来倒觉得心里不踏实呢。

[自个儿尤还在埋怨，身子重了都不能好好过个年节，倒是她想得开，唇边笑意多是称赞]

还是你明理，到时候年岁到了，让皇后娘娘给你指个好人家放出宫去。

[坐久了腰上就酸痛，让南兰扶着稍稍挪动些，未料到腿间忽着一股热流淌下，一瞬间脑袋里都懵住，片刻才扶住她站稳身子，颤声语道]

南…兰……  我，，我怕是要生了

【聆言不免羞赧，轻轻“嗳”了一声，笑道】
才人怎么拿奴婢做乐子。

【南兰姑姑上前扶着贵妇起来，一壁想道自己也交待了差事，瞧着才人累了便要开口告退】

【抬目见才人面上神情凝滞，话到了舌尖却生生吞了，心中一惊怕又是如何不好】

我。。我怕是要生了。

【不免轻呼出声，下意识的看向她的腹部，果见腰间直到右边腿上的裙幅湿了一大片，水迹迅速蔓延而下至曳地的裙裾】

【南兰姑姑反应过来，喊了宫人们扶着才人去内室，又命人去请太医稳婆。我上前给掀了帘子，自一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