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纪府

	姐姐的孩子也不算差，好好教导日后会好的，你不必挂怀 【孩子能应下，也是好事，道】 你既然答应了，日后成了驸马，规矩什么的也不必我说，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心里都明白的 你二哥和你墨家堂妹自小定的娃娃亲，如今俩人关系也不错，到时你二人差不多日子娶亲 也是一段佳话。 【说道这里，怕他成了驸马就疏忽了功课，又嘱咐了句】 日后功课也还需努力，切不能因为驸马的身份就骄傲了

	儿子记下。 【虽仍存疑虑却也不好多问，待两人言讫便只得一一应承下。】 儿子当还是以读书功名为重。 其余的事劳烦姑姑。 【得两人应允，转身离房。】 结

	武德二十三年夏 【开】 【太子选妃，朝野侧目，宫里宫外搅得多少人心旌神摇。天家素重门第，纵观历朝后宫鲜有白衣出身得封高位者，此次东宫选妃亦不例外。既家世相若，可较的便是各人的才貌和福缘了。】 【数日揣测观望终是尘埃落定，太子妃之位归属纪氏。佟纪两家百年渊源，这结果想是父母所乐见的。】 【为贺纪氏入主东宫，府中自会备下厚礼，然我却不愿如此含混过去。闺中相伴经年，情义非薄，很值当费一番心思。思忖半日方定了主意，挑工选料又耗了三日才算合了心意。】 【携礼登门，纪府的气象已与往昔大不相同。小舅舅本是朝中重臣，如今又成国丈，正可谓烈火烹油繁花着锦，巴结新贵的自然趋之若鹜。】 【熟门熟路地转到后宅，人将跨过门槛，已像模像样地福身拜礼，带着三分戏腔儿玩笑道】太子妃娘娘大喜，嘉宁这厢有礼了！

	-、【武德二十三载必有重事矣，自我纪府祖姑奶奶崩天，便有衰落态势。饶想幼年入宫祖姑奶奶瞧自己神情，似有姜一切诸事交付自己之意，只是那时年纪小，读不懂老人家的心思罢了。】 -、【自景哥大婚，心里寂寥甚久。他夫妇二人琴瑟相谐，越发衬得自己任性不懂事。朝内皆有选秀，便是铁了心思要入宫不见，殊不知是天意还是刻意，终是位列东宫之首】 -、【自那日从宫内回来，可以看出爹爹十分欢愉，景哥携公主嫂子规矩道喜，冷眼看了他们，心中喜怒不知，唯有盼着早日入宫，断了以往心思。】 -、【各府入礼，而自己日日在学规矩，正待学时，方听到熟悉声色，感觉时过境迁】 嘉宁妹妹这是干什么，我本入选是好事，若你要这样客气，便是与我生分了。 -、【嘉宁自小与之交好，如今亦是亭亭玉立，瞧着她的模样，心里自是为其高兴】 怎的今日过来了？我以为，入宫前便是无缘相见了。

	【含笑起身，端详伊人，不过旬日未见，眼前人的雍容气度竟似一朝而就。是她往昔刻意收敛还是我目浊心粗？】 客气不是生分，而是规矩呢。 【步近相携，一如往常亲腻】姐姐风光大嫁，今后相见不易，我又岂能不来？只怕姐姐难得闲暇一叙，方才延宕至今。 【家中兄姊年长难以为伴，多亏了与绮罗姐情趣相投方解了闺中寂廖。今后宫墙阻隔、君臣分际，再难复昔日无间，不免生出几许酸涩来，噙笑哽声道】素知姐姐心气儿不俗，如今看来果真是凤鸾高飞，至尊至贵的命格，太奶奶仙灵有知亦会欣慰。 【强掩不舍换了玩笑声气，眨眨眼睛嘟嘴道】只是不想幼年戏语成箴，今后再见姐姐可不是要累折我的小腰？

	-、【这些话听得多了，未免心中有些躁动。心气儿不心气儿亦不是自己可以说得算。左不过为了纪家，也要放手一搏，拉过她坐下，眼神似有说不出的情愫】 你快别折煞了我，虽说圣旨已下，但我并未入宫与太子殿下合礼，左右咱们现在还是往日的规矩，待若有一日入宫相见，怕也是没了现在这般松快了。 -、【为此，终是有些哀伤，独身入宫且不知宫内状况，况且此番自己与司徒家的一同入宫，她却有惠妃这个姑母相帮，而自己的姑母和祖姑奶奶。。有些犹疑不定，叹口气道】 说起入宫，我多愿担此良娣的，是你。 司徒家大权大，她虽是良娣位于我下，但今后却是不可限量的。 -、【只这一说，还是怕那位司徒云意终有一日取代自己，现下虽是太子正妃，可保不齐今后便会母仪天下，一日不坐在那个位置，一日心思便不得安生。索性问出】 现无旁人，嘉宁妹妹，你若有机会，可愿入宫帮我？

	【这锦榻牙床我或坐或卧不知多少次，这会儿却生出如坐针毡之感。惊愕于她那般沉稳的性子竟直言无忌，疼惜她备嫁之际尚隐忧萦怀，更感念她时至今日仍能赤诚相待。】 【静默有时，方道】皇家立妃多纳贵妾，不过是行制衡之术。今儿是司徒云意，日后自然还有他人。 【细论起司徒氏与佟家是正经姻亲，这位新晋的太子良娣正是我那嫂子的亲妹妹，只是姑嫂不谐，由此及彼对她那妹子亦心存芥蒂。言辞间难免带了些鄙薄】任她出身再高，亦不过是个妾。这嫡妃元后可只有一位。纵然司徒家权倾朝野，在东宫，她司徒云意还是一人之下，姐姐忌她何来？说句大不敬的话，来日太子御极，司徒氏一个妃位可限，如何能与姐姐相较？姐姐定了名分便占了大义，司徒氏若知情识趣容她安亨富贵是姐姐大度，她若敢生非分之想，祖宗礼法自然饶不了她。至于我…… 【语间稍滞，羞赧一笑，续道】似我与姐姐婚嫁之事皆不由己。但无论将来际遇为何，我都庆幸不曾与姐姐同入东宫。 【歪头觑她，揶揄道】姐姐新嫁，正是情思旖旎之时，这碍眼添堵的角儿还是留给司徒氏来扮吧，宁儿可不想讨这个嫌。 【娥皇女英是千古佳话，但她姊妹心中可有委屈不甘，是否亦曾相疑相忌却是史笔难述。细思徒增烦忧，但她既相询，我却不能含糊搪塞，平添嫌隙，遂敛笑正色，诺】若真有入宫之日，嘉宁自会以姐姐马首是瞻，只是届时姐姐早已稳居凤位，宁儿的犬马之劳怕是难入姐姐的眼了。

	-、【嘉宁这一番话说得十分周全，不敢相信看了看她，竟然在无知无觉时那个莽撞的小姑娘这般聪慧了，拉了拉她的袖子，笑道】 若说你不跟着入宫，便偏是白白长了一副好脑子与好相貌。瞧瞧咱们嘉宁，杏仁云眼，樱桃小口，敢问谁不喜欢？ -、【逗弄了一番，又收敛神色十分郑重】 现下姐姐问你，若有一日你当得入宫，到底愿意不愿意与姐姐站在一处？ -、【正当此时，门外有敲门入耳，胡乱应了一声，又丢下一句话给她】 若妹妹没想好可不用答，来人后宫相会等妹妹言语。

	【频频提起入宫二字，倒生生勾起一丝别样情愫。那个寒梅林中曾为我折梅簪花的小哥哥是儿时除大哥外唯一入得我眼的男子。皇室家宴上目光总不禁在他周遭流连，少艾情怀亦曾生过一丝绮念。他若未正储位，依仗母亲嫡公主之尊，要想顺心遂愿亦非难事。可惜了……皇权当前小儿女的心思不值一提。】 【绮罗姐此时的心境我虽未感同身受，却亦能体味一二。前路未明她要的一句承诺眼下不过是一丝虚妄的慰藉，但若能解她些许烦忧，我是愿意给的。】 【温声低语却字字坚定】十载相伴这情义早已入骨入髓，难割难舍，无论宫内宫外，宁儿的心与姐姐总在一处。 【权势惑人，愿你亦不忘初心……心底无声续了一句。】 【门外人声复起，实不宜深谈，遂另起话头，招过抒墨将锦盒呈上，笑言】只顾着跟姐姐说话倒忘了正事。太子立妃的圣旨一下，这些日子王侯公卿、三亲六故来给姐姐添妆的怕是已挤破门了吧？宁儿这儿也有一份心意奉上。昔日我曾从一本古籍上看过一个习俗，古蜀国嫁女娘家必为新嫁娘缝制一只绣袋，上绘瑞兽麒麟，内置珍珠玉璧，取珠连璧合，早得麟儿之意，名曰锁麟囊。宁儿针线粗糙，珠玉也算不得稀罕物，只是难得这好意头，还望姐姐莫要嫌弃。

	-、【浅听嘉宁之语只不得不动容，进宫前方才知道，幼时情谊难得，既可陪伴一生。会心一笑方知此心意便不再多言。而后看她拿出贺礼，比弄几下亦是爱不释手。这锁麟囊乃是古文戏本流传至今，寓意深刻。随身带了，方从怀中掏出碧玉冰底玉佩给她衔在腰上】 古话不常说要礼尚往来，这是姐姐自小佩戴的东西，今日便赠给嘉宁，姐姐入宫不得与母亲父亲相见，纪家无其他女子，嘉宁若是得闲帮姐姐来瞧瞧。 -、【而后又似想起什么，停了停，与之小声道】 你且记得，若有一日撞得，千万不要得罪了那怀朔公主，姐姐幼年无知，曾吃过许多她的不济，不成想景哥哥心思单纯，竟找了这样一位蛇蝎女子。 -、【只一说嫂子，便是没甚好气，她做的那些，依然牢牢记在心中。若有一日相还，定要加倍给予】 怎么言此时，越发伤感了呢，妹妹，你我还有从相见的一日罢，姐姐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