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公府】流觞亭

	——————元光元年十二月，雪—————— 【言修重重关门那刻言兮便如心死，他那厌恶的眸子看到真切，他、讨厌与言兮一处。嘴中说什么灵枢比不得言兮，可到头来不过糊弄罢了。呵，什么责任孝道，不过是他拒绝的一面之词！】 【生了这事建安寺怎能呆？顾不得什么皇恩浩荡，连夜驾马回了长安城。走一路便喝一路，到了家门口也醉的差不多。】 【胡乱将马给了门房，跌跌撞撞入了国公府，再熟悉不过的园子，现如今再走却难上加难】 【并不是言兮酒醉不认得路，而是这亭台楼阁，哪里没有言修的影子？梓域、正堂、北山亭、九曲回廊、影影绰绰都站着那嘲笑拒绝自己的人。】 【心中一团火，恨不得跳了池子忘了情，跌坐在流觞亭内，又哭又笑，却因天色已晚未有下人们驻足观看。】 言修、言修—— 你骗我。你混蛋。

	【夜幕降临，府中静谧，言珞也是突生的兴致，先前一直在缝绣嫁妆，许久未出闺房。今夜看着窗外的月色皎洁，生了观月的念头。若是平素，自会着人跟着，只是如今却是想独处的。临嫁，却无人可倾诉，这种心情是有些压抑的。对方，言珞不曾见过，亦不知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只是言珞觉得爹娘不会害自己的。】 【信步而来，忽如其来的声响，吓着了言珞。但那熟悉的声音，让言珞不得不去瞧瞧怎么了。循声而至，是二哥哥。他疯癫的模样，让言珞有些发怵，可到底是二哥哥，言珞不能不管不顾的。临近，酒气侵入言珞鼻腔，言珞皱眉，直想离去，却放心不下。】 二哥哥，你怎么喝成这样？ 【言珞走近，想要拉他起来。此刻，虽不早，却还是有巡夜的侍卫，言兮如今的身份，不仅仅是言府二少了。然，这流觞亭此时却也少有人至，故言珞寻不到人一起扶言兮回去。】 二哥哥，我扶你回去吧。

	【酒醉人醒间听得细色，使劲一甩被拉住的袖子。看不清来人，只觉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哼笑两声，指着她便道】 别拉我、我就是要让这府里的人知道，他言修骗我，什么言大人、什么言世子，不过是他为了哄我想一时安稳而做出的样子！你去、你去啊，你去告诉着府里的人，言兮就是心悦言修、你去说，我就不信说了能未有伦常！ 【一口气说了许多，又不知哪里来的西风，将人吹了越发迷醉。感受到对面人的小心翼翼，眼红了一红，拉住她】 我晓得了，你是不是想嫁给他？呵，我就知道，这府里的女人都想嫁给他，不、不止府里，就连表妹表姐的，也都想上他的床！ 什么狗屁灵枢、什么高贵郡主，滚，都滚！ 【这句道完再忍不住，拽了她袖子嘤嘤大哭】

	【言珞正吃力地想拉言兮起来，哪里能防得住言兮这猛力的一推，当即便也跌坐在地。言珞只当言兮是喝醉了，才有此番行径，可他随后而来的话，让言珞震惊。言珞虽还不通情事，却也知晓心悦是何意思。本还觉得兴许是言兮的胡话，但他而后的哭骂却让言珞知道先前所闻非是醉言，而是言兮的心里话，真正的心里话。】 【言珞被这个认知惊得愣神，言兮抓着言珞的衣摆哭泣，言珞却是下意识地扯回了衣袖，仿若不认识言兮了一般地瞪视他，这番言论，在言珞看来，岂止是乱伦常，简直是惊世骇俗了。】 二哥哥，你喝醉了！你只是喝醉了，这些胡话，我只当没听见，你往后莫要再说了！ 【好半会儿，言珞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无法控制地斥着言兮。若是往常，言珞定然不会对哥哥无礼，可是此刻的言兮，让言珞觉得难以理解，更觉得丢脸，言珞不自觉地便成了说教的语气。】

	【瞪面前这人儿，忽然间便清楚了，哪里是什么言府婢女，这不是一母同胞的好妹妹么。可饶是亲妹妹竟然也不理解言兮所想，那模样分明生了斥责与鄙夷。猛然间，心下的怒火升至最高点，一个猛子起身指着她喊道】 你为何也自欺欺人，我明明说了的话，你便当没听见，这一个两个三个都是如此、都是如此！ 【下意识看她，骤然发现与她生了几分距离，冷然哼声，心道这妹妹怕是嫌了自己罢？她又是什么高洁的人？冠了言姓就是这倾国公府的四小姐，没有身后言家不还是乡下来的丫头？！】 【向她身边走二步，有些摇晃。却不管不顾拉住她肩膀一角】 你那是什么眼神，瞧不上我？ 因为你知道我的心思瞧不上我？言修是继承家业的世子，你们便怕我拉他下水，呵呵，我知道，一直知道。不然你们这一群人又怎能如此了！ 【挡住她的去路，用力遏制住她尖细的下巴】 想走？走哪里去？是不是要告诉爹娘我的心事？你们好一直责备我到死！？

	【此时此刻的言珞，真的十分后悔出了梨花院落。若不曾出来，就不会遇到言兮，更不会知道他如此龌龊的心思。是的，在言珞看来，言兮对言修的感情，是龌龊让人难以启齿的。可是偏偏言兮却毫无顾忌地大声嚷嚷着，这让受过礼仪规矩的言珞十分接受不了。还未及言珞如何，便又听闻到言兮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的言论，甚至他还大有累着言修名誉的心思，这让言珞更生厌恶，不自觉地就想后退，但去路却被言兮挡住。】 二哥哥，你这样是不对的！你怎么能对大哥哥有这样的心思！！你们是嫡亲的兄弟，你们各自娶妻各自有子女啊！你怎么能生出这样的心思，你让大哥哥怎么办？你让大嫂和二嫂还有侄子侄女怎么办！ 【言珞很是激动，即便是被言兮擒制住，言珞还是激动地质问着言兮，言珞希望可以让言兮清醒过来，不能再继续这么龌龊的想法了。】 二哥哥，你和大哥哥不可能的！你这样是不行的，不行的！

	【言珞一句句的不可能放佛如剑入了自己心窝，她说的是最正常不过，可眼下言兮听来甚为刺耳。他双颊泛红瞪着她】 怎么就不可能，我心悦他，怎么就不可能？女人不过是一部份，她们如何妨碍了去？只是修哥、修哥他！ 【一声惊雷犹如霹雳，炸的脑回路回转不过来。言修他、他心里根本没自己啊....！茫然看四周雪景，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然后幽幽的，便只听到那句你们是亲兄弟，不可呢。】 【陡然变了个人，拉住她衣袍的手使劲，那红灿灿的夹袄便斜了肩膀，眼看言珞细嫩的皮肤，仰天而笑】 嫡亲的不可能，我便让你看看到底可不可能！ 【力气如牛，一步上前将她的外夹袄撕拉，那整齐的发瞬间散落，珠花金玉散落在雪色中，剩下只有尖叫与野兽的咆哮】

	【对上言兮泛红的眼，言珞觉得自己仿若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野兽，受伤了的野兽。言珞再度后悔不已，当真不该一时兴起地出来，不该一个人出来的！言珞挣扎着想要挣开言兮的钳制，言兮魔障了，他陷在自己对言修的情感里，难以自拔。言珞明白，自己再怎么说都是无用了，所以言珞不想再说，只想赶紧走，而后闷在梨花院落，绣着自己的嫁妆，等到开年出阁。嫁离了言家，这一切就与言珞没有关系了，他言兮想如何便如何，与言珞再无关系。】 【可是言珞挣不开他的手，挣扎之间，更是凌乱了衣衫。言珞陡然升起一股恐惧，而这种恐惧随着言兮随后脱出的话语愈发强烈，言珞挣扎得更加强烈，仿若不要命了一般地要挣脱。可是事与愿违，言珞不仅没能挣脱，更是一步一步地陷入绝地。言珞哭喊着要推开言兮，却仿若在做无用功，剧痛袭来的那一刻，言珞彻底的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不堪。】 【手无力地垂下，红润的唇此刻已经干裂惨白，双目涣散，言珞已经丧失了任何感观，只有泪珠滑落，透露着这个雪中凋零的待嫁姑娘的悲哀，与绝望。】

	【月上中天，一直飘散的雪终于停了。只是，本晴好的一方小院内却生了再不可挽回的事。流觞亭，流觞曲水，本是清幽地却图生悲剧。愤恨泄出的那一刹那，言兮终于醒了，眼眸绯红探看四周，只见房上的琉璃瓦在月色下盈盈发光。再看身下人，早已是半个死人。】 【灵台一清，回想适才到底做了什么，完完整整深思熟虑终于晓得，一切再夜无可挽回。忙退出她的身子，亮晶晶的雪地已然染了茵茵红色。】 【顿时心如刀绞———言兮，你究竟做了什么？！珞的一生，她的一生啊！！！】 【颤抖谈到她的鼻息，生怕妹妹当真三长两短，直到确定还有生得希冀，这才轻轻摇晃】 珞儿，珞珞、好妹妹，你快醒来，我任你打任你杀，你可千万别有事，珞儿！ 【不敢瞧身下的痕迹，只摇摆她微弱而纤细的身体，一方粉色肚兜映入眼帘，不禁别过眼，为她遮挡好。】 【本就该这样，哥哥是妹妹的一片天，本该为她遮风挡雨，可现下却做了万劫不复的混账事！！】 【口中呢喃】 言兮，你混蛋，你混蛋啊！ 【一声撕裂哭喊划破天际，直至泯灭。而大片大片的雪花，又开始自天空散开。】

	【言珞从没有这么绝望过，绝望到眼前只有黑，再没有了别的色彩。思绪飘回了那流离失所，只有奶奶相伴的日子，意外地遇到爹爹，意外地进入言府，误会、伤害，接踵而至。过去的一幕幕在言珞的脑海中闪过，已经很久很久，言珞没有再想到过这些事情了。可是此刻，却清晰的记起往昔，言珞似乎又看到了慈祥的奶奶，笑着同自己招手，唤着苗苗，过来。】 【仰躺在冰冷的地面，言珞的唇畔忽然出现一抹笑，可配着眼下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叫人觉得诡异。而言珞却觉得自己慢慢在抽离，要往奶奶身边去。】 【可是忽如其来的摇晃，将正欲往奶奶身边去的言珞生生地压回了这具残败的身体里面，言珞的面容变得扭曲，不堪的记忆涌入脑海，一阵难以发泄的痛苦弥漫在言珞胸腔。】 走开！走开！走开！ 【言珞张开嘴，却发不出声，可依旧固执地说着这话，走开，走开，走开。好像这样，能让言珞暂且忘却自己遭受的噩难，能让言珞觉得安全。可是另一面，言珞又知道，自己的真切遭遇。矛盾充斥着言珞的整个脑子，这一刻的言珞，生不如死。】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