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东面：霞飞院

	【后话教人微微哑然，继而从容对答如流，黯然而复。】 是江娘娘，你不爱听，我便不说了。 【当中未必没有我的私心，只是这一池水要搅弄风云，少不了一丝涟漪。】 是。 ——结——

	咸宁二年五月初十 【今日迁宫，打点妥当后先去拜见了主位昭仪，再前往萧音馆。】 【我虽在上林之时与言氏不大相熟，如今既分在一宫，到底是要搞好关系的。】 【从前与言氏也只在一同上教习课时有些交集，却不大知晓对方喜好。思来想去还是让荼酒做了些桂花糕一并带去，虽说国公府出身的女子本是不缺这些，但这心意总要送到。】

	【前几日被文氏好一顿气，是以又临入夏，食欲大减，什么也入不了嘴，冰鉴这个物件儿宫里头都是有份例的，不似在国公府，什么好的都紧着我这里，在宫里若东西不够，还得自己掏银子买。我心里琢磨着，内务府看得起你，便给你按着份例来，若低看你一等，没准连份例里的东西也没有。是以对画晚的两句抱怨，我是没放在心上的】 【巳时刚过，日头开始毒起来，便不再窝着萧音馆里，寻了个荫绿院子，因钟粹宫本就偏，霞飞院连着手抄游廊通去未央宫，地界儿也阔，穿堂风一吹，什么热气儿也没了】 【宫婢正打着扇，书秋端了冰碗上来，舀了一口放嘴里，滋味儿好极了，还没等再尝，院儿里便有人来，闻婢子福身唤道，是楚氏】 【不管那楚氏之前与令檀表姐或是旁人有什么龃龉，她既然上门来，我自然迎她】 【免了她福身礼，便问】 楚选侍如何来寻我了？可有要紧事？

	【我倒是没想到在萧音馆扑了个空，荼酒问了婢女才道言才人寻了个地方透气去了。又思及她从前是国公府天之骄女，如今分在了这钟粹宫也难怪不大习惯了。】 【摇了摇头，才道】 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嫔妾今日才迁来钟粹宫，按着礼数是该来拜见才人的。 【视线从她脸上转至桌前那一碗东西，瞧着多半是解暑去热的，心下了然，复又开口。】 言才人寻了个好地方，不知嫔妾能否沾光与才人一道在这儿凉快会儿。 【我知晓晚搬自然不是因着宫殿修缮这个由头，在上林多住的那五日也算是提前看尽了些许的世态炎凉，如今内务府该送到的东西还未送到，也不知到时会否缺了什么，思及此却又皱了皱眉。】

	【听她这一说，这才又记起来，端午宴那会儿虽降旨册封了她，可她却是今儿才住进来，里头什么缘故我不清楚，可我清楚那头潇湘馆说是修葺，却没见着多大动静，不过是装个样子换了桌椅板凳，估计换过还不比原先的好】 【楚氏身世看起来风光体面极了，细究起来，不过是个旁支姑娘，楚家又不止她一个进来，不是还有个张氏么，听闻靖国公还挺看重张氏，且宫里头的淳婉仪与靖国公还有亲缘。若楚家瞧着我眼前这位没了价值，狠点心她也就翻腾不起来了，可楚家若是看重她，只要不是什么谋害皇嗣宫妃的罪名，随她扑腾，也伤不着她半分。是以，我这会儿且客气待她】 什么沾光不沾光的，霞飞院就在钟粹宫里，你若想来，我还能赶你？ 【指着对面座位，笑】 快坐吧。 【她既然说了没事儿，我便也懒得追问，左右是她心里憋着】

	【闻言落座，笑言】 嫔妾倒是赶巧了。 【见其不解，便示意荼酒将食盒摆上桌面，再取出那一碟桂花糕，才道】 嫔妾从前在闺阁时便爱吃些糕点，夏日里配上清凉汤最是解暑。若是才人不嫌，不妨一道尝尝。 【宫里的膳食不比家中合口味，恐怕需要一些时日来适应，好在荼酒是家生丫头，自幼便跟在我身边，由她做出来的吃食到底令人放心些，就是不知眼前这位国公府嫡女肯不肯赏脸。】

	【瞥一眼那碗碟，她好端端往我跟前献殷勤也不知为了什么，便遂了她的心思，拿一块只吃了一小口，又放回眼前的小碟子里】 还不错，只是还未到桂花开放的季节，想必用的是去年的桂花，少了点清香。 【便又将方才未用完的冰碗拿在手里，直截了当问她】 选侍有事儿还请直说，你若与我绕弯子，真说起事儿来，我可就不当回事了…… 【我呢，是不喜欢绕弯子的人，若真有事，直说就是，打感情牌在这里可没多大用。本来是不愿意再问她的，可她明显是憋着话，在我跟前做样子，我却懒得与她虚与委蛇，没得浪费时间】

	【这才人是个直性子，有一说一也不含糊，倒让我惊讶了些许。】 若是才人喜欢，待今年桂花开了，到时嫔妾再送些新做的过来。 【我本就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说，既然她都如此开口，便也直截了当道】 如今嫔妾才搬来，还能有什么事儿呀…… 【复又笑言】 只是从前嫔妾与才人不大相熟，仅是听闻庆国公府家的姑娘才貌双全，后来见了才人才知坊间传闻果真不假。眼下既有缘与才人同住一宫，私心便想邀才人时常同嫔妾一道说说话儿解解闷儿。

	【不经意挑眉看着她，我从前想着，她楚持盈出身其实不差什么，只缺了一点，没从荣安郡主肚子里爬出来罢了。没成想，她今儿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这倒是奇了，我言祺这才入宫，她不往上头使劲儿，与我这个根基不深的才人巴结什么？】【转了转手中瓷勺，想起还在上林苑的一桩事，闻说她得罪了贞婕妤与穆容华，也就是与我沾亲带故的两位表姐。她要么打着与我交好，讨她们俩欢心的主意，便就是想着掩人耳目，令旁人以为因我这层关系，两位娘娘必然不会再刁难她。她算盘倒是打得精，这么一来，底下人见了这风向，还能亏待她？】 【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她嘴巴倒是会说，就是不知如何惹了两位娘娘不爽】 你这嘴巴别是抹了蜜来的吧？惯会说这些话哄我…… 【我也不是个喜为难人的，人人都艰难，既她借我的势能好过些，又不妨着我什么，何不给她行个方便，她往后也能念着我点好，不过若是借我手害人，我眼里可不是个能容沙子的】 就凭你这张嘴，你若得空来萧音馆，我自然不会赶你的。

	【我素来不爱那些虚的东西，更不齿那些旁门左道溜须拍马之人，如今为了眼下过得好些，免不了比从前多说些好话。】 才人是个直爽性子，嫔妾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我如今瞧着言才人言行，平日想必也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入了宫后免不了和从前有了落差。可这脑子是自个儿的，哪些人是真夸哪些人是假夸她也定是能看得出来的，故而也没想着惺惺作态的把戏。】 【再说这钟粹宫，那昭仪是个外邦女子，恐怕多与大魏女子格格不入，她膝下又有孩子，自个儿都忙不过来，哪有空理我们这些低位新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