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行宫】披香殿

（闻言便欲告辞离去，却又忽闻怡婉仪的后语，不免鼻头微酸。）

（低了头，压下心中的委屈，只轻声言道）

妾告退

（得其允，便退出侧殿，回了偏殿。）

===结===

建兴八年六月初十
【自打我上次召了宋氏一道用午膳，那宋氏倒是乖觉，日日来请安，按时喝药。又召太医来给她瞧了瞧，便道还需要调理一阵子】

【待她走后，便召太医问询，太医只道她身上那股子熏香气息有些不同寻常。又询问几句，方将内务府拨给我宫中的熏香带了至披香殿偏殿】

【却有意避开主殿之人，只往偏殿去，只让织梦告知了一声，便径直坐于殿中静候】

【听了身边宫女通传，道是那瑛贵嫔来了。心中忙叫苦不迭】

【接连几日，日日去她殿中喝药，虽说的为了调理身子，可她与昭仪又哪有那样的好的心，帮助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小更衣呢？】

【只得苦笑着，整了整妆容衣衫，起身去迎，一出房门便瞧见那瑛贵嫔坐在那，暗自觉得这宫中的女人，怎么都这般阴魂不散？皇后才让那怡婉仪给我送了香，这瑛贵嫔又来，只得盈盈行礼】

更衣宋氏，给瑛贵嫔请安。

【还不等她行完礼，柔荑便不耐烦的一挥，急急道】好了。这儿没有外人，宋更衣便不必和本宫如此多礼了。

【端起方才宫女上的茶盏轻啜一口，倒也是唇齿留香，可见她的恩宠不少，茶叶的份例不比我那儿差多少。抬手示意】

更衣坐吧。

【复又将手中茶盏搁于茶几之上，上好的瓷杯与木头发出尖锐的声响，却并非发脾气，只冷冷看着她】

今儿早晨太医将更衣的身体状况告知了本宫，看样子上次本宫所说的话，更衣并未当一回事了？

【听她如是说，忽而想起她上次所言，皇后娘娘既然能够给我灌下避子汤，昭仪娘娘便能赏我鹤顶红，想到这儿腿已经软了，软绵绵的跪于地上】

贵嫔娘娘……求求您行行好，莫要难为妾，妾也是无奈啊……

【话至此处，已经带着浓浓的哭腔，此时的自己除了哭，又能怎么样呢？不论皇后、穆昭仪还是瑛贵嫔，皆不是我能够开罪的起的啊】

妾……妾……妾……

【两行清泪自眸中滑落。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哎呦，怎么就哭了？多大点事儿啊，快起来快起来。

【亲自起身将她扶起来，又将她按到凳子上坐下，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道】

白夏啊，你是雎鸠宫的人，本宫作为雎鸠宫的主位，自然不会平白叫宫里头的人让人欺负了去不是？

【抬手轻轻拍拍她抽动的肩膀，柔声安慰几句，方道】

本宫知道你也不容易……位分低微了些，让你受委屈了……可本宫向你承诺过，若是你能怀上皇嗣，这便立刻禀明圣上，晋了你的位分，若是生下皇长子，你这后头的福泽啊，可还深着呢！

【不知怎的，忽然便动了些许恻隐之心，她若还是宫女，又聪明伶俐，得太后欢喜，指不定这日子过得有多舒坦。可这起了攀龙附凤的心思，她可算到会有今天？】

【瞧着她终于江抽泣声缓缓止住了，方抬手向织梦示意，织梦递上一条以手绢包裹着的熏香来】

好了，本宫也不想叫你为难，这些是本宫宫里头的份例，这便赏了你。皇后娘娘赏下的，就莫要再用了。

【话虽是如是说，可心里头到底还是不放心，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便又放得更加温柔了，生怕吓着她】

以后，本宫便叫翠姑姑前来给你送香料。你收下本宫赏的，便将那皇后娘娘所赏下的，给了翠姑姑便是。

【听她柔声安慰，终于渐渐止了些抽泣，怯生生的看向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可对她话中之语，自己是半分也不信的】

妾……谢过贵嫔娘娘。妾……妾只是怕……

【却隐了后语，却觉得自己当真是命苦，好不容易爬上龙床，虽是只封了最末等的更衣之位，却到底是翻身做了主子，哪里料到会有这般凶险】

【可自己如今已然牵扯进了皇后、昭仪之争，还有眼前这位贵嫔，亦不是省油的灯，今儿自己若是不听话了，回了宫，我还得居于雎鸠宫中，仰她鼻息】

妾，愿听娘娘的。

【翠姑姑是雎鸠宫的掌事宫女，如今也已是贵嫔心腹，自己与她相抗，讨不到半分好处，倒不如放手一搏，若是真能诞下皇长子，即便不能养在身边，皇上亦到底会记挂着我乃皇长子生母】

【到了那时，总有一日不会再仰人鼻息，总有一日，还能再诞下龙嗣，自己养在身边儿】

【听了她言，这才满意地微微颔首，柔声劝慰着】你这般聪慧机敏，陛下又喜欢。本宫便也舍不得让你吃苦啊。

【自己这般做，倒也不算让她为难，充其量亦不过让她对皇后阳奉阴违虚与委蛇而已，却并非正面抗衡，来日她若是真的诊出有孕来，皇后还能派人来强灌了她落胎的药不成？】

【皇上已近而立之年，膝下却无子，这种时候，只要能有儿子，生母出身卑微些又有什么打紧？何况，这宫中出身高贵的养母多了去了。看她松了口，方柔声笑道】

你放心，皇后那边，自然不会知晓你换了熏香，待你还会如同往日，更不会撤了你的绿头牌。你一切一如往昔便是了。

【对付这样出身低微，未曾见过什么世面之人，恩威并施，是最好的法子。即便她想要玩些滑头，便也要想清楚了后果才好】

【话已至此，知晓自己想要两不得罪，置身事外已经是不可能了。可两害相较取其轻的理儿自己还是懂得的。至少以目前来看，我对她们而言，还有几分价值。便也只得无奈道】

是……妾……照做便是了。

【暗自咬牙，却也只得隐忍着。心中暗道，若是我来日当真生下皇子，有了皇上庇佑，又岂能任她们欺负了去？何况我也出自太后宫中，便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

【眼角眉梢，却都是隐忍地恭顺，只希望她能快些走开，以后也莫要再来】

【将她反应、神态皆收入眼底，暗自考量，最终化为一个温和的微笑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更衣能明白这个道理，是极好的。

【半晌已过，茶盏已经凉得彻底，微笑虽温柔，可眼底却皆是肃杀之意，直直瞧着那宋氏。可既然她已经答允了，便也起了身，那宋氏经此必然要思虑几天了，对这结果甚是满意，这便向她道】

那宋更衣便好好歇着吧。小公主这个时候也该醒了。

【似乎瞧见她眼中那如释重负的神情，知晓她心中早就盼着本宫走了，临走时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方才抬脚离了披香殿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