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行宫】和煦殿

【嫔妃居所】造型别致，内种有竹子，幽簧拂窗，清气满院；竹影婆娑，姿态入画，碧叶经冬不凋，清秀而又潇洒。

建兴十五年八月十三

【近一段时日脑子一直昏昏沉沉，低烧不断。虽是有太医来调理，可喝了太医的汤药病情也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好。今日是彦儿生辰，自己竟也无力张罗给他庆祝，却也强撑起身子起身更衣梳头，为他备下了生辰贺礼——一方上好的歙砚，配上徽墨，以精美的盒子装起来，想来他一定喜欢】

【一大早康乐来请安，拍着胸脯说让母妃好好休憩，彦儿的生辰有她呢。有这般听话乖巧的女儿，自己也自是省了许多心】

【不想过了午时，竟是有宫人来通报，说是和煦殿里不大好了，要请我去一趟，却也不说明缘由，只让我去瞧瞧。便连午膳也未来得及用，一行人匆匆赶至和煦殿】

【殿中已经乱作一团，充斥着一股呕吐物的污秽味道，再往里去瞧，便瞧见康乐一身污秽，嘴边流着涎，躺在殿中】

【我从未有过如此的惊惶恐惧，尖叫一声扑过去。抱起康乐的身躯哭喊着】

思思……思思……你醒醒，你怎么了！

【由着织梦将一旁已经吓傻的彦儿与佽儿带下去照顾，自己却只抱着康乐的身躯，高声尖利道】

太医！！太医呢！

【康乐终于动了动，她身体蜷缩着露出惧怕的神情，一点也不像素日里那个活泼可爱的康乐公主。心中乍然似被人撕碎了般疼痛，只听着她模糊不清的声线道】

母妃，思思害怕。

【虽已是炎夏，可冰凉刺骨的风穿过屋檐，仿佛呜咽，心中既惊且惧，又是愤恨悲伤，五味纷杂，楼住康乐的手又紧了紧，下巴抵住她柔软的发辫，默默流出泪来，哽咽道】

思思不怕。太医……马上到！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一时间竟觉得度日如年，高声哭着吼道】太医！还不去请太医，马上去！本宫要太医立刻出现在本宫眼前！

【再低头去看时，只见康乐已经闭了眼眸，似乎是熟睡一样。怀中身躯越发冰冷，这炎炎夏日的寒气，却似乎比冬日还要冷，仿佛连我的心也一并冻住，只能眼睁睁瞧着康乐原本红润的脸色渐渐惨白，泪无声而下，还有那千言万语梗在心间，却是嘶声力竭的哀求声】

康乐！求求你，母妃求你，不要睡，不要睡好不好！母妃求你了。
【然而，她依旧睡着，再也未曾看过我这个母妃一眼，也再也无法开口再说一句话】

{玉指握起一只玉如意，瞧了瞧，倒是晶莹剔透是上等玉；今儿是大皇子生辰，免不了得赏去一堆物件。将拟过之物呈于皇上过目，这才让人把东西都赏去披香殿内}

{搁下玉如意，随手扬了扬。却见一内侍匆匆而入，身侧玲珑道}

“怎么回事？如此慌慌张张的，有点规矩没？”

“皇后娘娘...娘娘...不好了! 大...大皇子...不是....康乐公主她....公主点下快不行了。这会儿太医正赶去和煦殿内。好像...好像是说中毒了！”

{听了内侍的话，峨眉紧紧一挑。心里有些涟漪，吩咐让人摆驾}

{随后至和煦殿内，正见太医匆匆而入，免了礼，看着康乐面色苍白，昌妃哭泣。让人拉开。沉声道}

先给公主瞧瞧。

【听见皇后娘娘驾到，却恍若未闻，依旧紧紧保住康乐，早已忘了那些个礼数。抑或是不愿记得吧。听见她沉声吩咐太医，却如同抓住一棵救命稻草】

快！一定要治好她。，一定要……一定……

【鼻子一酸，嗓门因着泪水哽咽却再也说不出话来，颤抖着，跪坐在康乐跟前。】

【心头依然跳个不停，近来一直被不详的感觉萦绕，以前总以为是江妹妹的胎。可现在……强压下自己进宫多年，却从未有过的慌乱，努力吸了口气，掏出帕子擦拭着她身上的污秽，尽最大的力气遏制住颤抖的哭腔，努力一字一句，使得自己话语清晰】

如何？

【只瞧着太医望闻，又切了脉象，打开康乐的眼皮观了她的一双瞳孔，跪下深深朝我于皇后磕头，惶恐道】

回皇后娘娘，昌妃娘娘！微臣无能，公主……公主……已经……去了！

【惊惧、愤怒、自责、猜疑，复杂而又异样的情绪随着太医的一句“去了”，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徒留满眼的惊惶。忽然起身朝太医冲过去，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道】

你说什么！你这个庸医！给本宫换一个太医来！

【喉咙已硬，声音亦已经浑沌不清，一句“公主……已经……去了”在寝殿内异常清晰，在耳边不停回荡着。再也忍受不住，眼前渐渐模糊，哀伤蔓延开来，颤抖着，哽咽着，转向依旧躺着仿若熟睡的康乐，喃喃道】

思思……思思……你起来……看一眼母妃。好不好？母妃再也不会因为怕你长蛀牙，限制你吃甜食了。你起来……想吃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再睁开眼看一眼母妃，母妃求你了……好不好？思思，你那么懂事，你早上还好好的来母妃这儿……你怎么现在就睡在这儿了？你醒醒……醒醒……好不好？

{瞧着昌妃如同魔障一般，蹙了蹙娥眉。身侧二个宫女试图拉开，却始终拉不开母女二人，索性扬了扬手，便随了她去了。随后见御医一番检查，跪地娓道。不由惊了下}

{康乐这孩子向来活泼，犹如方才还在眼前晃着，这会儿便冷清的躺着一动不动了。身侧玲珑轻呼了句。我才看了眼御医，复走了过去。说}

御医可检查清楚了？到底是为何如此？
皇子皇女的衣食住行向来由人仔细负责，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又见昌妃扯着喊着，皱了皱眉。同为人母，瞧着令人心酸至极。不过是个皇女，又是谁下的去毒手？！康乐虽非本宫亲生，但也是瞧着长大的，此刻心里着实也有一丝难过，眼眸扫过桌上面条，眯了眯眼。令人拿去检查，片刻，冷声道}

昌妃！康乐已去。
眼下该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中毒。而不是抱着尸体一直哭！

【皇后一语，将自己从魔障中拉回来，喃喃道】中毒……中毒！

【抱起康乐，想要起身。却因着膝盖酸痛一个咀咧，行云赶忙上前去扶，好不容易才起身站定，冷眼瞧着那御医，只见那御医依旧跪着回话】

回皇后娘娘，昌妃娘娘。康乐公主呕吐、流涎，外加微臣查验，闻过康乐殿下口中之物气味，又因细细查康乐殿下吃过的那晚面……微臣可以断定，康乐殿下所中乃乌头之毒，当是有歹人将大量乌头粉末混入面中，又因着面中放了味道极重的卤水，掩盖了乌头的药味。康乐殿下误食……这才……

【心下大骇，康乐之死果然是有人暗害！这宫墙内的阴谋诡计我向来并无惧怕，只谨慎行事，可今日看着康乐已经……深深的恐惧如芒刺在背，紧咬着唇，不愿让自己再去想康乐惨状，明明是炎炎夏日里的闷热的天气，背脊却涌上一阵阵凉意】

你说什么？

【转头向地上正跪着的宫人们，厉声道】这碗面又是谁所下！

【只瞧着原本伺候康乐的一名年轻宫女，颤颤巍巍说道】

回皇后娘娘，昌妃娘娘……这碗面，本是因着大皇子的乳娘说民间过生辰有吃长寿面的习俗，大皇子便央求乳娘给他做了。乳娘手艺好，煮的面也香，康乐殿下闻着香味嘴馋了，大皇子便将那面让给了公主殿下吃。谁知……谁知……一碗面还没吃完，公主殿下便说肚子疼，后来……就吐了一地。奴婢还以为公主是肠胃不好……谁知后来……后来……

【听闻她言，身躯几乎摇摇欲坠，双目圆瞪，似乎要爆裂出来，深深咬牙道】大皇子的乳娘呢！

【却见殿中所跪着的奴才中并未见她，也顾不得皇后在此的规矩，只吩咐道】行云，带几个人去将那乳娘绑了来！

【行云得令去了，不出一会便又带着几人进殿，惊惶道】回皇后娘娘，昌妃娘娘，那乳娘……乳娘……已经……上吊自尽了！

【听得此言，满面惊骇，抱着康乐，一时未曾站稳，忽而晕厥过去。太医急忙过来让人伺候我含了参片，又掐了人中，才被疼痛刺激着幽幽转醒过来，不禁跪着至皇后面前，满面泪水，厉声道】

皇后娘娘……康乐……死不瞑目啊 ！

{瞧着昌妃如今模样，不由皱了皱眉，令人好生搀扶着。复听御医细细道，又言是什么乌头之毒。指向了方才的面食。又听人回禀，娥眉紧挑}

{除了本宫还能有谁对大皇子不顺眼? 淑妃么？但言氏自上回骞儿一事后久不出寝。.娴昭仪？但如此拙劣手段.....眼底闪过一丝疑虑}

{不过片刻，便见宫人回禀，那乳母没了}

福禄，令人去瞧瞧乳母是否真的是畏罪自杀。

{吩咐了一声内侍过去，便见昌妃呼了一声便晕了，忙让人去瞧瞧。让人抱了康乐放好，随之让人扶着昌妃去贵妃榻上躺着，走去。道}

先是长寿面，紧接着是康乐，又是乳母畏罪自杀，看着很是清晰，但显是有人为之。本宫已让人去禀了陛下。昌妃放心，此事就着大皇子而来，康乐又是皇嗣 陛下和本宫自然会查清楚！

{言毕。看向御医。眯眼寒声道}

此次太医院亦逃不了干系！
何来的乌头？速去给本宫查清楚了！否则让你给康乐陪葬！

【耳边嗡嗡作响，似乎什么都已经听不进去。唯独徐氏声音响起时异常清晰。查清楚？她派人查？彦儿是长子，眼下太子之位未定，立嫡立长都未有定数。除了育有嫡子的徐氏，谁还回向彦儿下手？】

【胸中悲愤万分，纵然深觉此事为徐氏所为，却不得不按下心中疑虑。忽而想起，那时楚氏所禀，说是瞧见宋氏在太医院要乌头入药，这两者间，又是否有所关联？】

【一切思绪剪不断理还乱蜂拥至自己的脑海当中，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强行顺了顺气，流着泪，起身跪下，深深伏地叩首】

还请皇上、娘娘彻查此事！务必要那害死康乐，意图谋害皇子之人……血债血偿！

{如今的昌妃，全然没了往昔那一股气势。眼下只是个可怜的失去孩儿的母亲罢了。俯身亲自扶了她起身，轻拍了她手腕，以示安慰。说着}

康乐不会不明不白的。

{说着，收回了手，那边传来话。说是乳母屋内搜到了一些乌头的粉末}

摆驾吧。

{转而出了大殿}

【徐氏……心底却依旧恨毒了眼前的女人。若是彦儿死了，眼前的徐氏，与她所生的嫡子，便是最大的受益人。她再也无需担心有一个人占着陛下的长子的名头，还常常得陛下的夸赞了】

【这又叫我如何能够不怀疑眼前的徐皇后？何况今日……她有来得这般巧，时间掐得这般准，仿若提前知晓了什么一般。】

【这叫我怎么能够放心她来查案？不禁拖起本就未痊愈的病体，由织梦行云扶着，道】

臣妾愿同去。搜查乳娘的房间……以查证其究竟为何人所指使！臣妾待下人素来温和，若非有人指使，臣妾不信她有这样的动机，更不信她有这样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