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诀尘】——送给你们这群疯女人。

宫锁诀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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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寅时的怨气。   

    昨夜一阵冬雨，院子里的树已然枯了。天还未亮，萦之便被淡心摇晃醒，她身子还有些倦怠，偏是如此，还是麻利起身。再看淡心神色，似藏嗔怪，萦之也是心里猜测主子是否有事寻自己，还没问出口，就听淡心道：“你睡的怪沉，主子一早就起了，一个劲儿催促时辰，这可是正月里，咱们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萦之听罢，心中一泠，可到底是禁不住困倦，没控制住打了呵气。她虽如此，还估计淡心在身边看着，不禁掩饰似的看了外面天色。

    淡心见罢，又推了她两把：“别愣着了，快梳洗好去当差。”
   
    这句话虽说的不重，但也如命令一样催促萦之起床，她一边蹙眉，一边收拾今天要穿的袄子，然而刚等她穿上衣服，就听淡心道：“你可知，咱们婕妤主子寅时就醒了，当时正在床边值夜的翠喜都不知道，还是那哭声将她吵醒的，才是惊了一跳。


    萦之心里头一颤，脑海中迅速浮现昨夜景象。正是昨夜，大年初四好好喜庆，惠婕妤本是开心与贞嫔的小公主打趣玩闹着，可就是这么其乐融融的时候，那小和子不长眼的进来，禀告了皇上的去处。
   
    当惠婕妤听说皇上不但不打算到自己这儿来，还翻了新人覃氏的牌子时，那俏丽的脸袋一下子拉了下来，她与淡心刚巧都在身侧服侍，深知主子这是气了，忙打发走了公主，好不容易哄这尊大佛睡下。只是萦之怎么都猜不出来，这惠婕妤是醒的早，还是压根没睡。

    二人端了茶果吃食走在廊下，因在寅时，外头可比屋里冷的多，四周虽然安安静静的，可张灯结彩的铺张正宣示着宫里过年的喜庆。萦之只穿了一层袄子，不禁冻的有些冷，她呵了一口气，苦笑道：“咱们可是这宫里最惨的，姐姐瞧瞧哪个宫里的主子娘娘能有咱们婕妤这般折腾。”

    淡心啐了她一口，改用右手提着差点，左手在她脑袋上一点，恨道：“你个小蹄子，再瞎说，我告诉主子撕了你的嘴。”

    萦之听此，难免有些害怕，原淡心乃是惠婕妤司徒氏的陪嫁丫头，比她们这些宫里养着后伺候人的宫女金贵的多，倘若她真这样说了，她不仅仅是被撕嘴这样简单。

    想到这里，萦之赶紧告饶：“好姐姐，我刚才还睡的五迷三道的，你就当我疯魔了，说胡话呢。”

    淡心未回答，只狠狠看了一眼她，便挑起了眼前厚重的帘子，萦之诚惶诚恐，也跟着进了惠婕妤的屋子。

    “主子，用点膳吧。”

    惠婕妤正在皇上昔日赏她的贵妃榻上假寐，听到淡心声音，也是懒懒抬了眼皮，随后，看了一眼她身后恭恭敬敬的萦之，索性又重新闭上眼睛。

    “拿下去，本嫔没胃口。”

    只听这位尊贵的主子开口没多久，便拿着帕子擦拭起眼角：“这初四的好日子，偏不去皇后那儿，也不去悫夫人那，只翻一个贞媛的牌子，瞧瞧，皇上这是恶心谁呢。”

    淡心听主子这般说，忙放下手中篮子，上前制止：“主子，这话可不得乱说。”

    惠婕妤入宫四年能攀爬此位，亦是个有城府的，现下这样不敬，也是气的很了，然而她正是因为屋里只有淡心和萦之在，才这般撒起小性儿。

    “我不乱说，可你说说皇上这做的对么，初一陪着太皇太后和太后乐呵完了就去了中宫那里，初二便去了白棠那处，初三呢，也都看过表姐和毓、娴三人了，那么初四，是不是该轮到我了？可是呢，他竟然这般待我。”

    说到此处，这惠婕妤竟是嘤嘤哭泣起来，淡心见此，忙拿帕子为其拭泪，心里头也不禁叹一口气出来。

    也不外乎惠婕妤这样说，现下后宫里，中宫有皇后墨氏坐着，协理有悫夫人白氏，再下来，便是那三位贵嫔娘娘，除却这些人，便是惠婕妤司徒氏与慎婕妤最长，而她们这惠主子在婕妤位置显然比那慎婕妤步氏的时间长，若论先后，该是皇上见她的，只是——

    淡心不禁额头冒出冷汗，虽说如此，可试问这帝王心思，又有几人能猜且能管？主子再是不公，也只能咽到肚子里。

    “然而，我还要在这里装大度，装贤惠，谁让他给我这个惠字封号，谁让他喜欢我贤惠。”

    只见惠婕妤眼里的泪水更多，淡心似乎都有点无措，她赶紧给了萦之一个眼色，让她也过来劝劝。

    萦之当然不傻，这个屋檐下，只有主子高兴了，她们这些个做奴婢的才会过的好，她自小在宫中长大，冷暖自知，这个节骨眼上，当然不想生出什么祸端来。

     “主子，可奴婢看，这个什么覃氏一点都不好。”她离近了惠婕妤，眼里有一丝狡黠。

     惠婕妤眉毛挑成漂亮的弯度，停止了哭泣：“怎么说？”

    萦之见这招似乎有效，心里盘算的更多，她先卖了关子，哄着这位主子进了些香茶，这才道：“您想呢，宫里不说上头的娘娘们，偏偏这次进宫来的就那么多，可她覃氏偏偏是头一个，有多少只眼睛看着呢。”

    惠婕妤也是个聪明的，一时猜出了萦之话语里的意思，她接过淡心手中的帕子，洁白无瑕的手指拈成漂亮的弧度，捏着帕子慢慢擦了眼泪。

    “好。”她阴沉道：“就不信别人不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萦之见状，又添了两句：“奴婢再和淡心姐姐去吹吹风，想来，这后面就更有意思了。”

    惠婕妤狭长而动人的眼睛微微转动，打量着一脸谄媚的萦之，随后，随意扔了手中贵重的绢绸丝帕，用那染着雪红丹寇的指甲，轻轻在萦之脸上化了个叉叉：“本嫔不管过场是什么，反正结局是要好的。”

    萦之吓的一身冷汗，急忙点头；“奴婢办事，您一向放心的。”

    “还有奴婢。”淡心在一旁也附和道。

    惠婕妤看着她身边这两位得意的心腹，猛然间——笑了。

    她生在官宦家，自小注意保养，然而她又恰巧生的美丽，就这么脸颊一松，当是国色。

    “本嫔明日就要听到什么，行了，两人分别拿些金叶子罢。”

   

    2.然而不到天亮，这位惠主子便睁不开眼睛，淡心赶忙未其宽衣休息下了，这才给中宫那边告了一声假。因今儿是初五，宫里宫外妯娌们走亲戚叙感情的不少，她们主子这样在白日里睡下了，前头还要有人去支应着。
   
    萦之得了淡心的意思，让翠喜将前头屋里的桌子收拾整齐干净，待弄好了，又铺上绣有繁花的喜庆红绸子这才作罢，惠婕妤的宫里一向热闹惯了的，她虽然未在此，可场面却是一样都少不了。

    淡心见萦之做的利索心里也满意，她顿然也忘记了寅时萦之嘴碎的不快，一应去将瓜果茶点摆上，临了，又上了些小孩子爱吃的松仁糕，就怕四公主过来玩的时候没得吃。

前头忙忙碌碌，后头的人睡的倒是沉，可饶是再忙碌也有停歇的时候，萦之一停下手里的东西，就想起她答应自家主子的那档子事。她心里叹口气，总觉得心中沉闷，正想着将淡心先拉出来说一说，这边小和子来禀，说同一宫的静婕妤过来了，让她们好好迎迎。

她与淡心相视一眼，都心照不宣起来，聊想着，这若要办好主子的差事，还要先从这位静婕妤身上下手。

静婕妤百里氏与她们家惠主子同年入宫，起初也是个平平淡淡的人，可也不知是老天作弄还是命运不济，这位主子可是经历大起大落，可无论再如何，她如今也能到了婕妤的位置，可见她并不是像看着那么简单。

她们两个大礼相迎，将惠主子不舒服的事情告诉那位盛装过来的静主子，静主子那柔弱的脸上便是添了一抹焦急，只是萦之与淡心都明白主子烦扰的到底是什么，便也将静婕妤拦下好好伺候喝一杯茶。

“惠姐姐何时身子不爽利的？”静婕妤刚喝了一口香茶，这便抬口问出。她们静、惠二人同住关雎宫里，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面子和里子上都相处还算融洽。

  “昨儿还好好的，可半夜忽然说不舒服。”淡心回复。

    “昨儿个？”静婕妤拈了一片话梅肉放在唇瓣上，若有所思。只想了个起初，她顿然明白过来了，一向康健的司徒氏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昨儿个病了，还不是那档子事么。

    可她心里顿然如何明白，也不会将此说出来让大家难堪，皆又是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是打算着走了。
  
   萦之在一旁看着淡心与静主子对话，心里面一直敲着鼓，可眼巴巴的就等人家要抬屁股了，淡心竟还是不冷不热的面容。

    她心里有些发急，此番这位静婕妤便是最好的法子，若不抓住机会，这让她二人如何散布流言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