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城】宓府老宅

	武德三年八月廿九日 客串姬氏 【自古以来都有“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样的说法，这些年一直都缠绵病榻，身子时好时坏的，道是也没得个准头儿，久而久之便也就不以为意了。】 【朗哥儿能当上如今的太医令，着实是不容易，这宓家祖上原是书香世家，到了老爷那辈儿，才入了仕，到最后仅也就博了个正六的官位，到底是占不得人脉，关系也是稀松，朗哥儿娶了墨家闺女，是个贤惠的，这边朗哥儿道是紧着分寸，走动得颇少，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使绊子的人，便是没得平白去让他再添烦心的。】 【只是近日病得愈发厉害了些，身子更是委实大不如前了，自觉是来日无多了，便才递了个信儿去京城，左不过想来就是去走一趟的事儿，不料京城却先回了信儿来。】 【打从得知我儿要回来冀州，精神头儿也难得的好了不少，却是既欢喜又隐隐有些担忧。】 你说我这把老骨头，是不是忒不中用，竟会给朗哥儿惹麻烦。 “朗哥儿是您生养的，紧着您侍奉您，那也是应当的。您且宽宽心。” 【久病面色有些不大好看，看上去很是憔悴苍白，从紫檀软塌上稍稍直了直身子，余妈妈利索的给垫了个吉祥如意双花团迎枕，又下意识的摸了一把手腕儿上篆刻着心经的檀木佛珠，睨了余妈妈一眼儿，一改了刚才的口吻，无端端的就清叹了一口气。】 就你会宽我老婆子的心，你哪里晓得，人走茶凉的道理，我是怕.....万一，万一我去了... “小姐，又说混话了，瞧瞧这几日您的精神头，可是好了忒多，奴婢看道是病愈的征兆。” 【心里头其实就跟明镜似的，病得也并不糊涂，怎么能不知这些不过就是她宽慰自个儿的话，却也不以为意了，布满皱纹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意道】 人各有命，是人便都有那么一日，我便是求着老天爷，也想他让我多活个几年。 朗哥儿的太医令得来不易，底下的人万一有个不服气的，时间长了还好，积了些威，便也会掂量着些，可先下也才短短三年，君心人心都还没摸透，若是此时再离了三年，便是再好的根基也得给毁了。 【这身子多说几句便有些喘着，一旁余妈妈却也是不敢接话了，再接便是主仆不分，大逆不道了，便起身往润瓷浮纹的茶碗里倒入一杯茶水递过来，主仆俩彼此又沉默了一阵儿。余妈妈便转开了话头，说了些无光痛痒的话，府中的小厮便是那日起日日去打探，唯恐接不到人。】 【这日申时刚到，派去打探的小厮就回府中回禀，说是已再城郊与京城回来的车马碰上头了，便赶紧让人将自己的头面都收拾了一番，饶是如此，还是掩不过眉间的浮逸病态。】 【过了一阵儿，便见一老妈妈打了帘子进来，不是余妈妈还是哪个，因是打小侍奉在身边的情分，也没什可避讳和拘谨的，直接捡了紧要的说。】 “小姐，朗哥儿正领着家里一行人，从京城回来了， 这会儿正在前院和老爷说话呢，盏茶的功夫儿应是就能过来了。” 【这一听就是让人欢喜，又更是勉力撑了些精神，坐在紫檀软塌上等着我儿一行前来。】

	【冀州加急告书一封，祖母病重，举家不安，她虽有心侍疾，来尽一尽自己的孝道，可是爹爹尚且职务在身，京城距冀州千里之遥，抽不开身，她能做得也不过在寺庙之内多捐些香油钱，祈得祖母她老人家身体快快康健。半月正院的灯火二更未灭，直到月余爹爹奏答天听，告了三月的假，这才让了小厮收拾了箱笼往了冀州去。】 【车劳顿作她歇了半响这才醒来，听到了集市喧闹的声音想着应该是到城内了，只是女儿家尚未出嫁不得抛头露面，连了车舆的帷帐也掀起来不得，若是让了男子瞧见了，恐怕名节有损，只得细细听着街道上喧闹声，一炷香有余，才听到门口的车夫说了一句，宓府到了。】 【踩着凳子下了马车，宓府一早就有嬷嬷和丫鬟站在门口候着了，领着大厅里去，见过了祖父之后，一行人从了院外来，她同领头的那个妈妈打了个照面，只见了一行人行了个礼数，然后那个福禄寿纹比甲的领头妈妈站出来，和煦的笑着。】 “老爷、夫人、大姑娘，二少爷，三姑娘好，老奴姓张，府里头大家都叫老奴周福家的。老夫人一早就知晓得大老爷今日要回来，想念着紧呢，晨起头口心头便忘不了念叨着。朗老爷这是先去别院，还是先去拜过老夫人？” 【只见了那周福家的一示意了身后的小厮，京城宓府带来的便被搬走了。清一色小丫鬟安静的站着，也不偷看也不嘴碎，规矩比了京中的翰墨之家的丫鬟一点不差。思索之余，只听闻了祖父的话。】 “还是先去别院安置清楚了，车马劳顿大家都累了，先歇歇了吧，收拾清楚了才好再去拜访你母亲。“ 【祖父开口了，爹爹只得应下。娘亲似是觉得多有不妥，这会子含笑着补了一句。】 ”晚儿，你不是念着祖母着么？你便随了张妈妈去，拜过祖母告知路途一切安好，以免了祖母担忧。” “这样，大姑娘随了奴婢来吧。” 【颔首着，理衽紧紧跟上周福家的的步子，一面打量着府内。冀州宓府不比了京城宓府，冀州是宓府的根基，况且天子脚下寸土成金，自家这三进的已是不易，还是买了后面农地打通才有的，自己瞧过永宁驸马府，御赐的府邸也不过四进，冀州这五六进的大院子可是不敢想，唏嘘良久才到了祖母院内。打起了靛青色毛毡帘子，屋内药气甚重，她颔首走进屋子行了个礼数。】 “老夫人，晚姑娘来了” 扶摇见过祖母。

	客串姬氏 【那靛青色毛毡帘子一晃，便瞧着走进来的小人儿细细打量，一身桃红的缎面上衣将水色衬得极好，圆圆的小脸粉粉嫩嫩的煞是可爱，那模样有三分肖似朗哥儿，剩余七分更肖似墨氏，形态举止又皆是顶好的，有大家小姐的作派，到底母族是墨氏，是从百年氏族里头出来的，教养的孩子也没得半分会差了去。倒是对兰若这个儿媳妇颇为满意。】 “朗老爷一行舟车劳顿，老太爷的意思原本是让先安置清楚了才好过来，晚姑娘念着老夫人，夫人便叫奴婢给晚姑娘引个道先行过来了。” 【张妈妈上前一步稍一俯身后，将前前后后的都给一道回禀清楚了，一点儿也不累赘拖沓的释了为何只是晚丫头一人前来的疑惑，颔了颔首示意晓得了让她先退下，晚丫头自小就是个有心的，这些年虽然冀州京城路途遥远，朗哥儿又是一门心思的忙活着太医署的事儿，不能时常回来，但自打晚丫头会了红女，京城寄回来的鞋垫等物件从来都是不缺的，心里熨贴的一暖。】 祖母屋里药气重，可莫要熏着你。咳。咳...... 【这会儿还是忍不得咳嗽了一声，华发压着的一支雕着富贵双全的乌木流云舞月钗的珠坠也跟着晃了晃，面上也泛起病态的潮红，说完便指了一边的一个小丫鬟去将雕花窗子敞开了些，瞧着那丫鬟也是手脚利索，屋中的药味是散开了，这又才开口，腔调是正宗的吴侬软语，舒舒缓缓，语气里有些气弱却处处透着和煦】 快近些让祖母好好瞧瞧，一路上可是幸苦了？

	武德五年十一月初四 【爹爹得了很严重的病，冀州的郎中都说他们无能为力，诺诺很担心爹爹的病情，听人说冀州住着一个从宫里来的太医，医术很是高明，诺诺就想着去求他给爹爹看病。】 【按照乡亲们所说的地址，找到了那太医住的宅子，焦急的在门外敲门。】

	客串门前小厮： 【自老夫人武德三年病逝，朗老爷按制守孝三年，因朗老爷太医身份，平日里也有登门求诊的，这日忽然听到敲门声，开门只见一陌生女子站在门前，看着神情道有些急迫，心想也不知是不是和以前那些来的陌生人一样，不由问道】 不知姑娘，可是有何事？

	【见开门的是一小厮打扮，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哥儿你行行好，小女子想求见你家老爷给我爹爹看病。 小哥儿你就帮帮我好不好？ 【拉着他的袖子，恳切的问道。】

	客串门前小厮： 你先起来，我去给你问问就是。 【原来还真是求医的，只是见她道是就这样跪倒在自己的面前，赶忙去扶了她后，转身便才进了门，将门前的事情悉数都禀告给了朗老爷】 【有孝在身，平日都极少出门，朋友相邀也多是能推拒的就尽量推拒，午时刚过，忽闻前面小厮来禀，微一沉吟，便搁了手中笔墨，一副山水却是还未画完，只道】 将她请进来吧。 客串门前小厮： 姑娘，我家老爷请你进去，你快随我来吧

	【没想到那小哥儿这样好说话，希望一会儿他家老爷也能如此才好。】 【跟着小厮进了门，看见屋内站一中年男子，想来就是他家主人了，诺诺便又扑通一声跪下。】 叔叔，求您救救我爹爹吧，听说您是从宫里来的太医，求求您就发发善心吧。

	小姑娘，你先起来说话。 【但看她年岁道是不大，念她却是有一番孝心在，示意边上的人去将她扶起来】 你先与我说说你爹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