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潭县】银杏街

	【满意的看着她的动作，悠哉乐哉的同她寻找饭馆】 【带她找到她方才所说的店面后找了个空桌子，点了一些合适吃的东西，毕竟昨日到现在都没有吃什么，不能吃太刺激的东西】 【填饱肚子后送她回府，不舍依别】 ——结——

	建兴七年夏 [纵是跟随秦氏身侧，也是仍然以夫子相称，她的名声鼎盛经年不衰，时有世家大族并不拘泥于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经义古论，常慕名而来请她去教授自家闺阁里的姑娘，前些日子她刚好应下凉州一处人家，昨日才舟车劳顿刚是抵达。] [不过初来乍到，未免有些物件需要去添置，秦氏素来高洁，身无长物，每每所得不菲的束修银钱都多数被她用作资助旁人，是以这日子过得清贫，需精打细算，这个重任自然就落在了幼时无忧的自己身上。先前委实不尽人意，后来勉力顺当些。] [这日思忖着该给她置办些什么，又想着什么是必须置办的，什么是可以容后在置办的。最后打定了主意，只是走着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还没走到那里，却突的被人声吸引了过去，不免心神一拧，手亦不自觉的拧紧，仰头看去正是经过的书铺传出来的。] “这本《玄氏铸造术》为何价格如何昂贵？” [书铺内的一个男子，满脸疑惑的指着店中一个醒目位置的一本书给同伴看，他的同伴似乎却是很是高兴，随手拿起那本书来，很是惊叹] “这本《玄氏铸造术》莫非是出自兖州历代以铸造闻名的前朝玄氏一族？” “玄氏一族？某可是不曾听闻这玄氏是何许人也” “子谦，你非兖州人，不怪你，不怪你。你只需知道，这本若当真是前朝玄氏所做，就是宝贝。只是听闻当初《玄氏铸造术》曾有修撰，署名玄谨之......” “您可是识货，玄氏一族可是兖州的百年大族，百年前更是显贵一时，出了一位当朝皇后，一位贵嫔不说，与当时的勋贵氏族多有姻亲，你瞧见的这位玄谨之更是了得，以玄氏入朝第一人，而步步升任居中枢高位，其子子承父业，要不是三年前，玄氏一族没落，你可是瞧不到的。” [外头的书铺，原是极少进去的，只因秦氏那里最不缺的便是这书，信手拈来就是一本，即便没有她也能随口倒背如流，因而府里尚有些许书是她口述，然后自己手抄成册的，所以这外头的书铺自然无了用处。此刻却突兀的走了进去。] [昔日自己曾于父亲谈论中听闻过这本《玄氏铸造术》，乃是玄家历代相传，期间偶有所失已非原本，乃是先辈中有一人重新编著而成，此人正是那男子所说，一直流传下来，为父亲所保存，不过后来父亲母亲离世之后却不知所踪，当是时自己岁七，府中婢子散尽，只得秦夫子好心收容，今日突得消息顾不得平日风姿气度，上前两步因着身形未开，踮了脚尖，才费力的将书拿到手中。]

	[那孟同窗的远舅家前些日子将屋子迁到了凉州来，便往门房递了帖子，寻上了素日里玩得好几个小郎君置办了一席，好为那远舅家的表兄弟接风。其实大家心里都透亮，是想让那几个人在凉州有头面的郎君前露个面，只是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他没觉得有什么打紧，横竖就吃个席，只要不见那孟家妹妹就好。] [到底是应下来了，多少也得备个礼。库房里点了几样，都觉得不大合适，又都让崔管家退回去了。后来听了别人说，这孟家表郎君有丝竹之好，思索着去铺子瞧瞧有没什么新奇的乐谱，自己也好顺着去瞧瞧店家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没有。] [是日晴，鲜衣策马而过，玉冠束，青巾扬，一派少年张扬，临近了，吩咐长松将马寻个马厩栓好，他往常去了铺子去，这才踏进门槛，店家便迎了出来。] “黎公子，前头你管寻的那几本游记和墨家机巧的书，巧是有人让了出来，小的正打算给您送去呢。今儿个可还要什么？拟个单子，叫小厮送来就好了。” 不打紧。可有什么乐理谱子？店家你给瞧瞧？ “乐理......这秦大家的如何？幽州行云是没个什么名气，要说乐理造诣，便是长安十二坊，也得让位咯。” [那店家一面搓了个汗巾，一面招呼着小厮来，去库房多取些几种乐理书，连带着那前头点的书，也一并取了。趁着小厮取书的空暇，他便瞧着书架上的书。这前头架子上的，多半是买的人最多的，多数他屋里都有，没有的便是他提不起兴致的，一瞥了外头的书架，便瞧见了那身量低了半个头的姑娘，拿书很是费力，余光一瞟了那书的封面，顿时生了几分兴致。] [《玄氏铸造术》？他少不得多看了那姑娘一两眼，合着礼数便不再多看了。真是少有姑娘家会对这般粗野的内容感兴趣。]

	[自己顾不得旁人的眼光，急急的往手中那书本一瞧去，落在眼里的正是玄谨之三字，先祖本名铭字谨之，因是家传之物故取字落款，其间尚有件趣事，说的是这位先祖文雅之士，当他著书完成时，一片桃花瓣飘落在书页上，他也不给拂去，索性夹了在书里头，经年累月下来，虽然花瓣已不在，却留下了一朵花状痕迹。] [是以《玄氏铸造术》虽未曾亲见，所知种种皆是从父母处听闻，不过细致一看除了落款之外并无此痕迹，断定便非玄氏祖传孤本。突然失而复得的欣喜转瞬成一丝落寞，却将这本攥得更紧了些。] “小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先前那两个男子和店家，齐齐的看过来，自己则是听到店家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不多想一瞬就明白了过来，只是手中的书虽不是原本，但自己寻根究底许不定是有个收获，所以无论如何也是不想再放下了，就拿到了再手头，直言发问书自何处来许引店家突兀。] 这多少钱？ "小姑娘这可是我们先看见的。" "陈公子，张公子，你们稍安勿躁。只是小姑娘，我看你年纪不大，这书怕是你买不起。" [店家安抚着先前那两个男子，又转过头来打量了自己，大抵是看着自己年岁并不大，付起银两来确实有些吃力，于是他便连这银两多少也直接给省下了，自己则是眸光滑过四周，恢复了几分往日的从容淡定。] 我确实，没有这么多银两，但是.....我可以给你值这么多银两的东西。诸如医术手札，机关巧术，兵法阵仗.......你这店里缺的，只消你说出一本抵得上这一本的？我都可尽力为你寻来。 "哦，小姑娘，口气却是不小，我这店里就缺一本前朝宓太医令的医学手札。"

	[信步行于书架前，琳琅满目的书包罗万象。古人有云，书中自有乾坤，他深以为然。腹有诗书，修身齐家治国，翰墨平天下，锦囊出妙计，百利而无一害，只是他知晓能力有限，学无止境，广涉而不精，择一二修，足以。他想，大概这天下也没有人能够习广精广的。] [身后倏忽起了喧哗声，转过身去瞧了瞧起事的那头，恰是方才拿了《玄氏铸造术》的姑娘，旁着听了一两句，原是那姑娘打算买下书，身上的银两不足了，受了店家的苛待。本以为了那姑娘只是瞧瞧，没料到她竟起了买下的心思。] “哦，小姑娘，口气却是不小，我这店里就缺一本前朝宓太医令的医学手札。” [及此，心下一动。这样小铺里的玄氏铸造术断然不是原策，那书本就是孤本，辗转路上被人缮写流传了去，虽是有了拓本，却仍是弥足珍贵的，毕竟了璇玑这样的百年世家沉积的底蕴，每一例都足以让人叹为观止。纵然如此，宓子煜贵为前朝太医令，足岁方致仕安享天年，芳名远传八靖四海，岂是当今的杏林半吊子能够比拟的，那医学手札比了《玄氏铸造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禁一皱眉头，手中夹着先前抽出的书籍，直直的瞧了那店家去。] 店家当真是会做生意，这宓子煜的手札千金难买，当是不知店家这《玄氏铸造术》......价几何？

	[店家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自己明白这只是他出的一个难题，古之医书并不缺乏，诸如《千金方》《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 等不甚枚举，都是当世炙手可热的医术古籍，若用心寻觅顶多是多费些银两，但若是医者手札，往往加入了病症，多是家传，而越是行医时日越长更显珍贵。] [他如此说就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不过说起这宓太医令的医术手札，脑海中确实出现一些字句，自己确实侥幸看过，据秦氏说是她早年于冀州关内郡偶然所获，那所持之人不识金镶玉，只做寻常物。] ”店家当真是会做生意，这宓子煜的手札千金难买，当是不知店家这《玄氏铸造术》......价几何？“ [随即拢回思绪，只那断续的字句颇有意味，自然品出几分来，所谓关心则乱，古人诚不欺人，不免偏首往哪处瞧，就瞧见不远处立着位少年公子，气度不凡，服饰装束又皆为上等，想来定是哪一个世家的贵公子哥，远非秦氏授课的那些世家里的公子可比拟。] ”黎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既然这姑娘欢喜这一本，自然是甚么都比不上这本的。“ [店家陪着笑脸软话说得恰到好处，任谁也不能说出个不对来，真假二字却是让他就这样掀了过去，不过在场的几个人大抵都是明白了过来，只是孤本与否于自己的意味和于旁人总归是不同的。] ”当然若是姑娘不愿意买，在下自然也..不好强求，只能另觅买主了。“ [另外两个男子见此情状忙是附和两句，而自己心知所谓另觅买主，不出意外就是眼前的两人，店家说着正欲拿回，自己后退两步护着，思虑片刻，然后转身先向那位贵公子作了一个俯身礼。] 多谢公子好意，宓太医令医术高深，我度医者仁心，他著书也是为了造福世人。“......余非经世之才，幸擅医术，谨将毕生心得汇编成册，以馈后世，祈盼来者不特失之于医德，且将毁及于医术....“ [回忆起宓太医令手札中所记，微微一笑特意念了出来，这段亦恰是将宓太医令著书初衷表述了，这才将目光看向那店家] 不过他的医学手札，却是鲜有流传，孤本难寻，但........我可为你默写下来。

	[一时那争执静了半响，那姑娘身后的两位小生寻着声音瞧来，似是认出了他，当下落了面色，几度欲语反是休。店家见此接过了话，话语之间皆是商贾间的圆滑算计，他顺手合上了手中的书，卷握在手心，缄默不语。] [宓子煜医书手札一方千金，世间罕有，而宓氏一族尚存。再者即便是朝代变迁遗失了，也断然在懂医重医之人手中，他并不认为这个还没他高的姑娘家，能得以见其一二。更何况，她连了这《玄氏铸造书》都无法买下。方才那姑娘夸下海口，店家此言，倒颇有几分令其知难而退的意思，好促就那其他的卖家，莫白白的让了她磨没了生意。] ”黎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既然这姑娘欢喜这一本，自然是甚么都比不上这本的。“ [原是忌惮他身份的那两个小生，当下便顺着店家的话附和。然，此话不假，纵他尊书而广涉，心中亦有偏颇。店家方才拿了手札同铸造术对等，是为他所不喜。武者，害人；医者，救人。他素来慕崇墨家之道，兼爱非攻，纵君子六艺以习，比起刀光剑影，他倒更为喜欢施针探穴。] “......余非经世之才，幸擅医术，谨将毕生心得汇编成册，以馈后世，祈盼来者不特失之于医德，且将毁及于医术....“ “不过他的医学手札，却是鲜有流传，孤本难寻，但........我可为你默写下来。” [倏忽那姑娘礼，所言多让人摸不着头脑，他百般不得思。再想想他的话，似乎能解几分味道，这还没回过味，那姑娘的话倒是让他眼睛一亮，握着卷书的手臂横拦下了还想说些什么的店家，瞧着那姑娘，正经瞧清了她的面容后，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书。] 医德，此为本源，术为次。为医者，本心为上，不可朱紫混淆，清浊颠倒。阳以铜臭权，有犯先者。 店家说得有理，既然千金难买心头好，姑娘才情过人，不若默一份，阳愿以此书易。

	[店家被他轻易的拦下来，那模样是商人惯有的一团和气，不过心里大抵还是有些不太乐意的，所谓“物以稀为贵”，但医术一途原是一本万利，又更能博得一个好名声，是以焉不知这宓家手札对旁人又是多贵重。] “医德，此为本源，术为次。为医者，本心为上，不可朱紫混淆，清浊颠倒。阳以铜臭权，有犯先者。 店家说得有理，既然千金难买心头好，姑娘才情过人，不若默一份，阳愿以此书易。” [那位贵公子这一番话下来，目光尚落在自己手中的那本书上，同样的是以物换物之举，不同的却是由自己与店家的交换，换成了和他罢了，只是刚才那话如今看来却似轻易品晒出其中一番意味。] [是他说千金难买心头好说得在理，刚才便并非是为自己许会不知情状会受店家蒙骗的仗义执言之举，原是为两书相易打抱不平。自己当然是明白何谓人之偏爱，正如秦氏偏好收纳百书，而自己此刻偏爱玄氏之物一般，皆是应了店家那句千金难买心头好。拿着书站在原地微微瞌思。] 不敢当公子才情二字，宓太医令救死扶伤，为医者数载，定是胸怀宽广之辈，并非私心狭隘之人。公子明悟医德为上，又于医术一道有所偏爱，若得此书定能承继他的初衷。 我也愿成人之美，只是我手中这书，似乎目前并不归公子所有。 “这位姑娘说得正是，黎公子不妨，就再等一等。” [一旁店家见说到此处，不等自己再说，上面微笑着接了话来，他这句说得隐晦而巧妙，但合该是知道这句等一等是甚么意味，只两书如此相易确实颇有为难之处，商人重利古往今来皆如是。昔日秦氏说过宓子昱的手札世面上尚未有流传，所默一本虽非孤本，但其中内容已是贵重的。] “既然刚才是姑娘开的口，老朽也是应下来，那么今日姑娘若能将这医术手札默出来，姑娘手中这本书便是姑娘的了，不过姑娘三年内不可再默另一本。”

	[执卷的手丝毫没有放下来的意思，那店家虽是比了他仍高些，却是不敢冒犯了他，任凭他拦住去路，只能干着急。他不是没能瞧的出那店家虽是游刃有余，见自己毫无波动，仍然乱了气息，只是他不在意这些，不过是家凉州的小书铺子而已，便是明儿个这里换成了书画铺，胭脂铺，酒楼，同他也没有干系。] [听了那姑娘不急不缓的说着，话语之间不像个寻常小家碧玉的狭隘，能默宓子煜的手札的姑娘......他惑于此姝，也不能失仪，直接问了人家的首尾。就着点了点头。] 姑娘所言正是，阳瞻慕宓太医已久。 黄岐之术，学无止境，能多读阅一个良方，有朝一日，天下有所难疾，阳也能尽力一二，免百姓深陷病魔。 [那店家顺着那姑娘的话说下去，讪笑着向着他说道。余光一瞥那店家，店家微缩了一下，后又是挺直了腰板，说道。他听着只觉得这商人甚是精打细算，只是此番他若想再买了这手札，便只能在店家这儿，店家断然一翻价钱。如此，于店家百利而无一害，他不禁出言打断。] “既然刚才是姑娘开的口，老朽也是应下来，那么今日姑娘若能将这医术手札默出来，姑娘手中这本书便是姑娘的了，不过姑娘三年内不可再默另一本。” 又何必这么麻烦店家，今日我将了这《玄氏铸造术》买下即可。 店家，何如？

	又何必这么麻烦店家，今日我将了这《玄氏铸造术》买下即可。 店家，何如？ [那位店家闻言却一味陪着笑，没有多少谄媚，分寸把握得极好，将商人趋利又惯会逢迎的姿态发挥得淋漓尽致，而先前那两个男子则没有这般的好心性，一个男子道是不情不愿的被另外一个男子拖着走出了书铺，至于会不会论了些什么，应当就是些愤愤不平之话罢。] 黎公子所言极是·····既是如此，老朽自当奉上这《玄氏锻造术》，适才老朽便是这般作想，黎公子还请稍安勿躁，这位姑娘也请再等一等，若两位觉得妥当，老朽便着人备上笔墨，再备上好茶糕点。 [他这话是转得甚快，挑不出毛病，大抵是他适才不知这位黎公子的品性原是如此，而如今应当是晓得了，这利他不敢要，或是也要不得，只是落了一场空欢喜罢了，他却也只能受着。] [当下那店家的视线便在两人之间游走，似是询着意思。不由抱着书沉默了片刻，这手札非是朝夕可默成，店家聪颖怎会不知，这借茶水糕点之故，备上笔墨意思确是显然。自己微微一笑，便颔了颔首，与那店家一道一齐看向那位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