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宫】枍诣殿：留春馆

	【那宫人一一如实回答方让我安心不少，颔首示意宫人退下，径自入内，纯蘅正在临帖，静谧的样子与静昭容如出一辙。心中一窒，便有些难过了起来，若非静昭容早殁，纯蘅何至于如斯模样】 纯蘅，歇一歇，姨娘给你带来了你爱吃的榛子酥和碧玉糕，快过来尝尝！ 【在内殿中央的红木扁蝠桌上将所带来的糕点一一陈列，心里莫名酸涩了起来，既为纯蘅，也为我自己】 眼下就要到中秋了，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有母妃张罗着准备月饼相互赠送，姨娘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只做了五色月饼，你过来瞧瞧可拿得出手？

	【蛩音渐进稳住心神临帖，便闻她出声满是关怀不由一顿。攒起梨涡舒了笑意近她身侧，二人落座斟了茶递去，自捧起茶盏捻起盖子撇开沫子轻呷倏忽又闻她说起，便接了她话】 敦姨娘往常做的月饼，纯蘅都是爱吃的，哪里拿不出手。 【搁了茶盏侧首作思索状一壁又与她说些什么，宫里头除却纯卿是无哪个皇子公主与我熟络的。纯卿那处……母后该备了许多给她罢，即便只是曾养于膝下，与我也是不同的。】 不曾与甚么公主皇子走动，敦姨娘做的月饼留着也便自个儿吃，怕是还不够哩

	【心里一空，寻常人家的孩子到了这般大，已有母亲亲自教导持家了，可纯蘅……怪只怪静昭容去的早了，我虽能兼顾一二，却终究及不上亲生母亲的。无声叹了口气，仔细与纯蘅说道】 你爱吃月饼，回头我让蔻珠再送些过来，只是与兄弟姐妹间的礼尚往来，纯蘅可莫要忘了。 【将糕点那银箸夹了放在精致的小碟子里，推至纯蘅跟前，既静昭容殁了，不论是为着我曾与静昭容还是纯蘅的这份情谊，总归若是连我也不说，只怕纯蘅日后尚了驸马，恐是要被婆家的人笑话的】 纯蘅，有些话，姨娘担心现如今不与你说，日后你若嫁做人妇怕是不明白的。你贵为公主之尊，日后尚了驸马，自然是当家主母，虽有宫里头的嬷嬷为你操持家务，可各府之间的往来、节礼却是要你自己操劳的。如今你已是二六韶龄，已要学着与兄弟姐妹多往来，日后你出了宫，他们便是你的依仗了，你可明白？

	【提了银箸夹起送入口中，仔细听她一番话心知她是想处处替自己盘算着，不至于负了她与母妃尚存的情谊。抬眼对上她目光里担忧明露，搁了银箸覆上她手，笑意不减】 姨娘说的，纯蘅懂了，纯蘅待会儿便去安排。 【尔闻后话便倏忽一顿，至于尚得驸马且出嫁一事，是从未思虑过得，现下认真细聆姨娘所言，只能应承。】 宫外的事么……倒从未仔细想，在宫中，姨娘便是纯蘅的依靠。 我自小不似纯卿，事事有母后替她操持…

	【见纯蘅懂事，并没有因为悦芙楼的诘责与我离心，欣慰之极更多了几分心疼，伸手替纯蘅理顺了发丝，满眼宠溺的看着她，细细教导】 这些，你一时半会儿不懂得也是正常之事，姨娘总会一一教你的。这五色月饼姨娘都准备好了，你只肖让留春馆的宫人一一分送便可。至于太皇太后和你皇祖母、父皇、母后那里的，稍后姨娘会再让人送过来，这几处儿的，你亲自送去，这是你的孝心，可明白了？ 【自打纯宁殁后，与纯蘅亲密更胜，可亲密归亲密，亲耳听到她说宫里我便是她的依靠时，心中动容，看着亭亭玉立的纯蘅，心里越发的不舍】 既姨娘是你宫里的依靠，姨娘定会倾尽全力去为你选一门好婚事，你且放心，我虽比不得抚养纯卿的皇后能给你尊贵和体面的身份，但凡姨娘能给的，都会给你最好的！

	【忽略不得她眸中满溢的担忧与心疼，现下得到她这般信誓旦旦心亦安下。纯宁殁后可见得敦姨娘消瘦不少，而今纯宁殁我方得逐渐在她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待敦姨娘把我当作纯宁那般对待。】 姨娘就像纯蘅母妃那般，往后婚事之事……也只能待父皇定夺。纯蘅大了，知道姨娘不易之处，只盼往后能出宫便自在些。 【一股脑将所思皆述与她听。从前不曾思虑往后如何，权只作换个地方过罢了。只如今倒想为自己筹谋甚么，思及父皇那处目光暗了暗。父皇除却母妃殁不久仍会探望纯蘅，现如今已许久不见他。想来他是忘了纯蘅罢】 父皇……父皇吃着这么多各宫送去的月饼，还会留意纯蘅的么。

	【纯蘅自小就是聪颖慧心的孩子，即便是静昭容早殁，可纯蘅的慧根在，又有宫里的先生和嬷嬷悉心教导，断也不会差。现儿听着她将自己的心事赋予我听，也是信任我的，到底也是个可人疼的，只一点，她与她母妃皆是一样的，都不晓得为自己争一争，虽说争不如不争，可放眼桂宫，不争的早已寂寂无名了，仍由纯蘅这般下去，日后尚驸马指不定还要谁做主呢】 纯蘅待姨娘如你母妃一般，姨娘待纯蘅也定如你母妃待你一般！眼下纯蘅也只有两三年便要及笄了，姨娘会擦亮眼睛替你照看着，若有好的，姨娘便去求太皇太后亦或太后替你做主，方不辜负你我一场情分。 【陛下自打玄太子薨后，许是伤了心，便是陛下疼爱的纯元亦少探望，更不必多提纯蘅，易地而处，不由得多了几分鼓励，拍拍她的柔荑，鼓励道】 若是纯蘅特意为你父皇送去月饼，你父皇自然知晓纯蘅的心意不是？别怕，姨娘陪你一起去甘泉宫，只是你可得自己去面见你父皇，好不好？

	【垂首细数，见过父皇的次数不过寥寥，从前每回见着父皇不过与母妃一同。若数近来，父皇的影子倒教人模糊了。起初是踌躇不定，思虑下来方应了他】 那纯蘅……便试试 【侧首眄见窗外，依旧一处一处青砖黛瓦。现下能盘算的，不过是先挣的眼前人全心悉数将好转回我身上，如此便更易于往后，待及笄方觅得好去处。推心置腹同她说些，也归无坏处】 姨娘，往后纯蘅也不会忘记你的

	【至此，算是上回与纯蘅生的龃龉解了，欣慰的搂纯蘅入怀，话语间皆是满满的心疼】 都怪姨娘不好，不能给你更好的，若姨娘再有用些，到了妃位，你的日子也就能更好些了。届时，姨娘再在你父皇跟前多提一提你，你父皇必定也会念着你母妃与我的面儿，多替你筹谋一二的。 【宫中长夜寂寂，这些年来，若无纯蘅陪伴，没了纯宁的日子当真不知该如何过了，最初没了纯宁的时候，总觉得悦芙楼里处处形单影只，直到纯蘅与我越发亲厚了起来，才觉得日子恍若又有了盼头】 【伸手点点纯蘅琼鼻，语笑嫣嫣】 你啊，往后只要你好好的，姨娘在宫里又有什么打紧，日后你要好好过日子，唔……还有三年你便要出宫嫁人了，想着以后啊，姨娘便舍不得你，可女儿家偏偏要嫁人的…… 【言罢，与纯蘅相视一笑，一室静谧，便是亲母女，大约也不外如此了】 【结】

	武德十九年夏 【闲暇入敦姨娘处坐坐，离宫前方往明光走一遭。路至留春馆探门入内，现下无人居住，屋子里头仍整洁齐净。】 【彼时膳后，应当黒木大案上堆放摹本，于旁侧落笔而书。若是冬日， 该窝在炕上，抄着手炉听望祁念闲书了。稍闻蛩音渐近，回神来睇向门前，欲探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