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春县】柴埠溪

武德二十年二月中旬

【旭光融了五分春色，春芽抽枝吐绿。杏枝适才点点缀绿，忖着再过些时日即开了。勒马缰绳递予随侍，徒步上山。】
【草色青葱尤带露，软缎绣履没于丛草中。】

【一日休沐，宁王府一大早下了帖请了夏儿与小女团团一并过府做客，说是宁王府桃花开得正好，请了二人过府同赏，其实说白了无非就是那宁王妃想与自家姐姐话话家常罢了】

【立在阶前，马车渐渐远去，如今二月春色正好，此时踏青最是好，早些年这时都是与着阿娆一道寻思游荡哪处，如何作乱，可如今大了那丫头如今也大了，又将为人母，哪里还好与自己一道厮混，而自己因着夏儿的关系近几年也是鲜少有这份闲情，难得这日闲赋，左右无事，索性唤了小童一道踏春】

【翻身下马，将马儿交于小童。一人先行，到底天寒，这处又鲜少见得人家，几许烟云缭绕，葱翠草木染上了几分仙气，这处彼时这时节是年年来的，只是今年却是难得孤身，敛眸隐去了眼底那抹思绪】

【渐行渐远，越深这景也是雅致，放眼这大好春色，灵动心下那郁结也渐渐淡去，不知多少时，不远处隐隐见得一人影儿摇晃，凝眸望去，织锦裹身，托得身姿愈显窈窕，轻纱微扬，添了几分魅惑，又有这蒙蒙薄雾，衬得那影儿越发的仙儿了，却不成这是遇上了狐仙？】

【好奇之下，趋步改了方向，径直向着那影儿处去，定是要瞧瞧那到底是？】

【鹅黄春衫外拢披风，愈往里行景愈壮观。映得那句“群峰削玉三千仞，乱石穿空一万丈，岩空倒看峰峦影，涧远中含百花香”】

【群峰削玉三千仞。低声细喃未觉其他】

【一路行来，虽竭力敛了声息，却碍得草木，依旧窸窣作响，好在那影儿似乎未被这声响惊扰，近了，那影儿越显明晰，兀自一人，鹅黄锦缎，墨发随风扬起，凝脂般的颈子跃然映入眼帘，一时似是被蛊惑了般，止步不前】

【风渐止，墨发又落在肩上，敛睑，弯唇，心下更是有几分笃定这眼前之物，虽化作人形，却是个蛊惑人心的狐仙，翠微层林，浓荫蔽日，如此天地间，见得一二精灵，倒也不奇怪，若是真是个狐仙，却不知会不会如那小巷茶馆中戏说那般，面皮美艳妖娆，暗底却是歹毒心肠，罢了罢了，上前一问便知，抬步上前，拱手行了礼，用了那戏文里书生惯用的言辞】

在下穆氏桂歌，特来此赏景，这位小姐如何称呼？为何孤身一人？

【这女子近看去了那分蛊惑，眉眼间灵动尽显，很有几分谪仙之姿】

【即闻蛩音渐近，欲侧首且又听不着了。便作罢又闻男子朗声，清脆掷地。倒是一惊旋即侧首睇得来人，模样清隽，身形颀长，芝兰玉树之姿。】

【警惕一消倒琢磨起他所言，穆字一言是能敲定，倒与那早年的状元郎名字相像。思忖片刻攒得梨涡既脆声道来】

小女白稚，稚齿婑媠之稚。公子却也孤身，那是为何？
公子之名，倒与先前一位状元郎相像。

【倏忽丛草窸窣，再欲往前脚踏绵软之物未来得及低身细瞧是甚么东西，脚踝一疼便跌身坐下。倒嘶一口凉气，侧目睇得一青色长身之物窜去。面色一白忙睇得脚踝伤口沁出血珠子来，惊得哆嗦。】

【那眸清，盈盈秋水，那声脆，珠玉落盘，两颊生微涡，不是戏文中提及那般媚骨入髓，颦笑不妖不媚，很有几分可爱，也可称得绝代容华】

【微扬了眉，着实吃了一惊，先前可是指武德十二年间……那年大哥确是得了头甲，但却是不知这山涧精灵，竟也知晓这世间事，不由得生了几分钦慕】

白稚，稚齿婑媠……挺好，我呀，不过无事来赏赏春色罢了。
方才白姑娘所说的那位状元可是武德十二年间……穆氏长歌？那可真是巧了…….

【不待言罢，只瞧那姑娘倏然跌坐在地，同时间裙裾微动一物尺余长通体翠绿，蜿蜒而去，再看姑娘，一时大骇，连连蹲身，研习医理一十二载，虽无大成，但“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这其中的理还是知晓，即放下探究的心思，定了神，言了罪，单膝着地，探身先除了那鞋袜，掌握那巧足，仔仔细细瞧了那伤处，两处深入肌理很是要紧，不过再看血色，艳，毒性不深，加之先前那蛇形，看来是条年岁尚且幼小的青竹蛇了，这在抬头对上那人儿双眸】

姑娘，莫慌，这是青竹蛇，不过还好是年幼，毒性不深，在下不才略知些医术，你放心，交给在下吧。

【罢，转头，空出一只手，轻撩了袍角，从月白内衫扯下些布条，紧紧缠在踝上约莫二寸的位置】

可是麻了？这毒，虽不深，不过时候久了，不解终归对身子也是不好.....

【言道此处倏然止了声，到底男女大防不得忘，方才已是所说医者心切，到底也是轻薄，如在用那土法子，不好不好。还是去寻些药草，“蛇虺伤，捣汁饮，以滓围涂之”对，就它了】

罢了，我还是去给你找些半边莲吧，我在这处瞧见了些，这物捣碎敷在伤处解毒效果甚好。白姑娘，不若你在此歇会儿，我去采些来？

【既闻他握住伤足脚踝，褪去鞋袜细瞧那伤处。攥紧衣袂遂得织锦生襞，啮齿未语。待他抬起头娓娓道来，适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欲与他道，又睇人掀开袍脚利落私下布条缠在伤处上些位置。既闻后话，略是惊诧，本以为这翩翩佳公子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看似却会些医术。】

【颔首应道他便去寻草药了，偏侧玉螓望着伤处。巧足之余仍留着些余温，思及方才他所作不由红了双颊，垂首似有羞赧。幸得此处无第三人，不然倒教我尴尬。】

【未多时方见他回来，手中握了些草药。似是有意垂首仍未抬起，倒也知晓自己面上烧的火辣。】

【见那姑娘颔首应下，弯唇勾笑，起身后又细细叮嘱一番，这才回身循着原路，凭着记忆不多时便见溪水潺潺，半边莲最是喜阴，不费功夫便寻得几株，暗自盘算这分量也是足了，又见此处青石遍地，挑了两株另作他用，余得顺势研碎，指腹拈了些许再次辨识，确认无误，扯了布条包好】

【思及那姑娘的伤势，握紧布包，加紧步子，少时，鹅黄春衫，缓了步子，唇角微微扬起，难得她这般信任，趋近，见她垂首无动于衷，想她定是神游，掩唇轻咳两声】

白姑娘，可还好？

【见那娇躯轻颤，这才弯身，依着前时瞧那伤处般，单膝着地，侧首望向那人儿，见人儿面染桃粉，眸光闪烁似有闪躲，恍然了悟。垂眸思忖，明言示之，只会令之为难，倒不若佯作不知，拿定了主意，将手中两株药草搁置一侧，摊开布包，只望了那伤处】

白姑娘，你且忍着些，在下这便为你敷药。

【将那研好的药草均匀敷在伤处，依着先前熟路扯了布条，裹在伤处，同时撤了前时缠上的布条，罢，舒口气，终放了心了。松懈下来，这才渐渐留意，巧足白皙，五趾滢泽带着些许粉嫩，微微索瑟好似羞怯一般，如此景致，思绪又重新飘到的初始，难不成这真是狐仙？那方才自己依着常人寻的药草对这狐仙可是管用？两指摩挲了下颌，不过瞧着打扮也不定是哪家小姐，罢了罢了，再看下去，被污成宵小，不值当，不值当，敛眸生生收了视线，猛然跃起，背过身去】

白姑娘，这药敷上了，我已背过身，你先把这鞋袜穿上，毕竟男女有别，方才已是失礼，还好您大人大量，不与我计较。这两日呢，你呀尽量少走动......对了，你家在何处，要不一会儿子，我送你?

【言语之际，也不忘留意着身后声响】

我还好……

【答道却已不敢瞧他，眉眼间褶成春水，啮得双唇嫣红。此番模样，倒教他看着，二人好生尴尬。余光觑得他手法熟练解下原先的布条，再细心裹上带了药的布条，结结实实扎好。又闻他温声，便忍着所带的疼痛未吱声。】

【待他垂首动作，方才细细打量他。而后又侧过头，暗啐一口不知羞。正睇他背过身去，言语之中，倒是个正人君子。待穿好鞋袜适才启声，沉吟片刻即道】

山下……有家仆看着马，劳公子送小女回城东白府。

【知那言，又聆得窸窣声止，旋即回身，原着是那白府，可惜可惜，狐仙奇遇终是幻，惋厄之余，敛了惋惜神色，跨步上前，俯身，一臂环在女子肩上，一臂横过腿弯，轻盈盈将人儿抱起，低眸瞧去】

姑娘，得罪了，这山路崎岖，你如今有伤，这脚不便施力，这般也可快些下山……

【……………………揭过………………】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