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均堂】琅华斋——西厢 （居所）

【瞧着舅父浅笑的模样，他不由得一抖，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被他抓到了错处，狠里了罚。连忙点头，说话大有宣誓的气势。】

隽儿不会让爹娘失望的，会让爹娘在九泉之下安心的。

【面对舅父的劝诫，这幅姿态说辞已经是烂熟于心了，当下便说了出来。】

隽儿谨遵舅父教诲，绝不敢忘舅父对隽儿的养育之恩，他日定是高蟾折枝，光耀宓府，为弟弟妹妹做好榜样！

【伯明话语间很是义正言辞，信心满满，大抵与少年得志那些虚名脱不开关系，看在眼里并不当即反驳，只面上神色稍松，唇边闲闲扬起笑意道】呵呵，怎么的，照你说来，道似与舅父立了军令状？你如此有志气，舅父自然是心喜。承下你此番言语，他日你要是不高中，也对不起今日一番话了。
【三言两语极是轻描淡写，之后又转过话锋道】其他旁事想来也无需舅父多作提点，宓府祖上只是书香之家，到你外祖父那代才入官场，你舅父也不过区区六品太医，到底是职卑言轻，又非是豪门望族，自幼予不得你什么。如今来了应天，处处攀比不得，更是需谨慎着意，莫要惹下纰漏。
【若是心属科举，自是与以后仕途无益的。】

是，隽儿不会让舅父失望的。隽儿定会苦习经史子集，不忘西席授业之恩。他日若名落孙山，隽也是愧对宓家列祖列宗。

【听的舅父的话不由得一愣，不觉得冷汗微沁。自己广涉交际，周游在各公子侯爷之间，还算是如鱼得水，不过交好了关系，来日也好办事，礼尚往来的事情，你和他们好，他们也愿意拉你一把，他日既是名落孙山也也不怕，总会有人愿意帮自己的。反正自己又不打算做个清官，左右逢源是必然的，在官场里干净的人反而没有出头的日子。】

【舅父心里明堂，怕是知晓了自己这些心思。舅父是瞧不起这阿谀奉承，藏污纳垢得来的位子，眼里纳不进沙子，这未尝也不是警告。只是这么多年的经营，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一条路走到底就不怕黑了。】

是，隽儿明白，隽儿会一心苦读，小心谨慎的。

【并未当即发话，也不晓得他听进去多少，只再次扫了眼伯明，看他恭敬恭敬，言行毫无疏漏，才稍颔首温声徐徐道】我知你天资聪慧，你今日应下，也无需要舅父操心，舅父老了，你表弟表妹们都尚年幼，如果哪一日舅父去了，便再护不得宓府上下周全。
【说到后处便难免加了一些唏嘘感叹，索性再说得直白些，当透亮的心里便也该透亮，伯明你应该长大了，好男儿自要有所担当】这世间之人惯是踩高捧低，不消舅父细说，想必你这些年也是深有所悟，可你知旁人与你相交，图的是什么？又可能保证几时？这世间若然自己没些本事，没些位置帮衬着，到头来一人荣衰皆看旁人，便是落了下成。即便你受着旁人的恩惠，终究是要偿的？莫不是人家就是要你的上下嘴皮子一番，一句好听的就可了事，没有想干的利益，如今不过是年少少有牵扯旁的，到尔后，你说该是如何。人总该为自己多些筹谋，方不至于两头失据。

舅父说笑了，舅父身子骨硬朗，是能长命百岁的。隽儿福泽薄，年幼丧父丧母，承蒙舅父拔擢抚养，日后还要舅父多多指点。

【漂亮的表面话谁不会说，日后怕是说得自己被人打了还得给他递脸，说多了脸皮厚了就不怕酸。】

是。
隽儿明白的，不过多交些朋友终归是好事，隽儿心中有度，明白的。

你能再应天安安心心的读书，舅父就很是欣慰了。
罢了。
【反正并不在于他一时的应承，他的小心思自幼看到大，所谓知子莫若父，他父母早逝，自己自若父亲一般待他，这次只是希望他能真正明白其中的道理，已是老怀欣慰。要是换做旁人，道难得费这些口舌。】
刚才的夫子你也是见过了，以后切勿随着往时的性子，应天就好比大门大户，和往日里你见过的那些夫子自然是不同的，你恩师以前待你如何，隔个一两日你便明悟了。
舅父便不作停留了，太医署怕还有要务，你这两日好生在应天，按着规矩亦不好时常回府，便乘着好生与同学夫子多作熟悉，若有何需要，便指使黄金、万两回府中一报，舅父自然为你万事妥帖。
【道罢，便起身离了】
==============结束===========

【武德二年春季二月】

【下个月便是科举的日子了，这个新年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在应天里苦读着。】

【结业的日子快到了，掐算着舅父也该是来了，打点清楚大概便是从了这应天出去的学子了。】

【然后就是科举。】

【自伯明入应天，不管太医署如何繁忙，总要不动声色的问上一问府中管事。如今科举将至，如何便该走这一趟，因非官场之间行走，只则一件随意的衣服，驱车前往应天，于门前下车，使下人递上拜帖，礼数周全不僭越，乃得入内。因非初次而来，自然轻车熟路往西厢走，一路之上，均有学子辛辛苦读。】

【窗格之外有几抹新绿伸进了阁子，新叶落在了书卷上，刚想要拂掉就听到黄金匆匆忙忙的进来了。】

“隽少爷，老爷来了，万两一边瞧见了，正引着老爷过来，不一刻便到了。”

【看着手中的书，心里吁了一口气，还好是在读书，要是干些旁的，被舅父发现，恐怕回去要跪祠堂了，思考着到底要不要起身去迎，这人便来了。】

舅父。

【跨步入内，便听伯明叫了一声“舅父”，点头应了，目光往那书面上一扫，他能知晓用功也是好的，面上却不动声色】
坐。舅父就来看看你，希望不扰了你温书。
【语调平平，未有丝毫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