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县】龙潭寺

姚兮若 发表于 2013-10-10 18:57
[见对方斥责罢忽绽唇一笑，看样子应是没事吧，微松了口气]

[上下打量了面前之人一番，细看衣着倒是上等 ...

[闻言虽是颇想与之聊上几句可初次见面亦觉唐突，后来听其竟自报家姓]

[见其应是不拘谨之人，遂多了几分好感，笑道]我叫唐云岫，是京城人氏。

[又问道]你呢？

[又想起一些事来，道]前些日子宫里有个什么宫宴，看你应该是大户千金，我怎么不记得你了？

===元年五月===

【别京数载，许是已不能适应囿于皇城内荒乐，一来除却母妃外再无惦念，二来事过境迁，幼年所居之处早已难为栖憩福地，我对那一堂半阁的眷恋慢慢寡淡。私下遣宋择于畿辅七峰青岩间置办下一处隐宅，方宅桑田几亩悉如平常黔首。即使不得久居，也可一时贪享山林野趣。】
【端阳甫过，往东岭龙潭寺虔拜的香客渐而稀疏，山涧中鸟鸣清脆，浓荫蔽日。】
【一身半旧靛青宽袍，两袖携风，缁帻束发，徒步乘兴游山。手中一柄蒲葵扇摇得自在，脚步也愈发轻快，不会儿便踱到桂月山口。寺中宝鼎燃着淡淡青烟，龙泓沉寂，满院庄宁。照例拈香跪拜，临出寺前脚步一滞，折到寺外菩提树下，缘虬干攀到枝上，稳坐匿于繁叶之间小憩。】

【 韶光荏苒，隙驷不留，皇城迎来三荒五月，王府里均挂上榕枝，菖娘带着几个婆子一起裁了小纸，帖以艾叶菖蒲等，肖像具怪却说着是有驱邪作用，连我那小屋也没能舍去， 鸡未鸣时便听到跫音纷沓而至，随着门开风乍进，帘额微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挑开青纱帘幄朦胧一瞥只见菖娘带着几个婢子入了屋子，昨夜睡下时县主便提醒今日需沐之以兰汤，待菖娘为我收起帘子才乖乖起身依照去岁的形式走了一遭。换上菖娘置在一旁的秋香襦裙，瞧见案上摆着几样佩饰，其中那五彩缕系着明月珰煞是惹眼，遂开口问】
菖娘，长命缕能赠人吗？
【菖娘一壁将艾蓬蘸洒在屋内一壁笑着应我道“是”。听了回话掩不住心里的喜悦，拿了桌上的长命缕便跑了出去，全然不顾身后菖娘说些甚么。约莫着邵谦哥哥入宫应卯时间怕是赶不及，一路小跑至洪武门外候他，却是过了应卯时间也不见他的身影，难掩心底失落一路踢着石子踏着小路回返】

【树枝恰好高过院墙，寺中深景一览无余。香客陆陆续续散去，僧人提帚清去寺院中堆砌的残红，笤穗在灰白的地面上划出几道清浅的痕迹。倏尔树荫下花又零落，他便不厌其烦地再扫一次。】

【石阶下碎砾叮当作响，偏首只见寺外小径上女孩踢着石子，若有所思地向前踱步，去岁澄明丽日下与她同舟相谈的浮影呈现于脑海之中。我与她本素不相识，而她歪打误撞以苦攻苦，她定不晓得，那番苦涩让游离在空落间的灵魂体会到了真实的存在感。隆安年间的波澜一如湖中涟漪平复如初，幽州僻陬也从不曾听到过采莲的民谣。】

【等她经过树下，未多思索，侧身蹬着树干一跃而下，落在她面前，对着她颦蹙的额眉，闲闲诵道】
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怎么，莫不是含了莲心，这般怏怏不乐？

【手上攥着明月珰信步行于鹅卵小径，而明月珰随着行走幅度发出清脆的声音伴着啼鸟的嘲哳，这条茕瑟的小路竟变得热闹极了。而便是这样的小径，任由它两畔丝绦拂堤，千树琼花万纷，我的心底却有漫漫酸楚涌上心头。那日县主所说的话时常在耳，我因身份原因从不敢僭越了与她的身份关系，而如今那份等了五年的堪堪感情却横在我的面前。我与苏家小子之间那条鸿沟如何逾越，谁能言明道清？】

【正是沉思浑想，猛地听见嘿的一声，浑身一阵，手上不禁握紧伏在胸前，不禁诧意顿生，脱口而出】
呀！

【待抚平了情绪才瞧清楚了眼前人的模样，只见眼前略约熟悉，糯糯支吾着“你……”。听他口中唱着“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怎么，莫不是含了莲心，这般怏怏不乐？”才惊得记起去岁翠微湖遇上的那人，勾檀唇粲齿嗔怪道】
阿弥陀佛，公子这厢吓我比起那莲子心还教人难消！

【流金日光自浮云间悠然倾洒，寺院中梵音回旋，在半空归为虚无。见她惊惶之状哑然生笑，拍拍青袍，将蒲扇别到宽松的衣领后，闲散地旋着她转了个圈，绕到她另一侧，口里低念了句】
公子？这么说你还记得我，还是莲子？
【微微眯着眸子，偏头将她细细打量一番，期载未遇，她眉目间似乎添了些娴婉，端着若有所思的神情，与去岁大不相同。唇畔流露出宠溺的笑意，伸手摸摸她的头道】
你长高了不少。
【言罢转身穿过石子小路，踩在如茵草地间，信手摘下草丛中随风摇曳的野花，回看她道】
那天把你送上岸后竟未来得及说句感谢的话，之后想去寻你也无结果。还没问过你名字唤作什么，是哪家小姐？

【他打身畔而过，聆他音夹邯郸方言——王府曾有一名幽州方士，总见他面上严肃极了，便大气也不敢喘一个，可又听他说话时每每腔音不纯，总想着去厘正他的音。此时听他说话，不知为何却觉得他娓娓道来时是字正腔圆，哪怕有几处不妥也自个辨了一二，直至尾音入耳，隔了半晌才笑道】
莲子是因，公子是果。若没有莲子，我也不会认识公子，若是没有公子……我也说不出那番“莲心论”。

【记忆中已快忘记他的模样，大抵是那日入水折莲一番折腾，哪里细细瞧过他，若不是他今日来说话怕是面及面也辨不出。因两人靠的近了些，面上覆上晚霞绯红，打去他的手，嗔笑道】
一年可不短，若是不长个儿那岂不叫人笑话了！

【闻言怔了怔，余色觑其，却见他转身而去，携风向前，倏闻及问询，也不知当时是否问过他如何称呼，或与他提及自己的名字，略一思忖，清音跃然】
闺名不足以与旁人说，且我不曾知晓你姓甚名谁，怎能随意道了本家？

【平常素已习惯对别人称名道姓，他们也尽是唯唯诺诺不相含糊的报上来，如今府外当真大意了这点。】
【面上微露窘色，瞬间以一笑化解。既然栖居蓬莱山林，不愿将世俗身份说与外人。思及此行只宋择相随，便借了他的姓氏，信口寻了个由头搪塞过去，搔首胡诹道】
乡里人不懂你们书香门第的规矩礼数，多有冒犯了，你莫怪！我叫宋扬，家中还有个弟弟唤作宋择的。
【手上熟练地将柔软的花茎缠绕旋结成环，口中续言别有一番深意。】
我原本是居于幽州谯县村落，隆安年间梓里旱涝相连，几亩桑田寸草不生，我和阿择无奈背井离乡流落京兆，未得想竟就此安顿了……

【他此时是躬着身子，却因身形较长仍较我高出不少，思量自己方才行为倒觉失了礼节， 螓首微抬偏眸远睇琼景，温和软语入耳，“宋杨”？世间名姓偶同，只闻声韵，不知形状笔画，见他仍往前去，好奇地追上他的脚步，侧立在他身旁，眉间展开温煦笑意，提了声音问他】
宋杨？嗳，你刚才说的可是“杨柳”的杨？

【想起县主郡公的名字均是王爷王妃所赋予的意义，那他的杨柳又何来解释？眸光扫过他手上缠绕的花茎，贪看他精致眉目，听他款款道及家中情况，大抵是受过苦吧？不然怎么会背井离乡呢？轻喟如叹，丹唇缓吐曼语】
我原以为你是效仿陶潜先生……不过这样山水绿景，丝毫不差于纷扰世俗不是吗？

扬...是扬州的扬，我听村中秀才说过，烟花三月下扬州，大概没记错吧。
【已经记不清宋择最初入宫时的名字，杨顺将他引入濯缨府，道他本姓为宋，请我为他“择个名字”，未多思虑伤神，信口便说了“宋择”二字，现下正巧凑上了他这偏旁，听起来也有些来头。】
陶潜又是哪个乡的秀才？原来邻里有个叫作“李钱”的，可惜不是为先生，更没赚来几吊钱。好景只是达官贵人逍遥自在的托词，要是整天对着那不会说话的山头，再美也无味了。
【脸上浮起一片嗤笑，佯作不懂文人雅士的名号故意揶揄，什么杨柳桃李的诗文都变成茶余饭后的俗话。虽说得漫不经心，却猛然发现这恰是迁居幽州封地后的情景。青山无言，白云有意，久而久之飘渺岫岚在观者眼里皆为过眼云烟。俄而手中簇着金银花和茑萝的花环已大功告成，捋顺垂下的藤叶，回身扣到她头上】
这下我能请教小姐芳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