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翊山庄】清竹庭——墨渐叶

【放下手中的糖葫芦，拿出手帕给琉璃擦干净小脸和小手，却依旧祛除不了黏黏的感觉，对于琉璃的动作已经习惯了，以至于渐叶以前些许的洁癖现在都没有了】

【搂着琉璃站起身来，唤了丫鬟准备了一盆温水，随后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对琉璃道】

今天和姑姑出去玩该累了，爹爹给你洗一下，然后陪你睡觉，睡觉好不好？

【感觉爹爹抱着自己起身，好奇的探出头查看所以然，见一侍女捧着洗漱用具而至，不由的指着水盆咯咯咯的直笑】

水水。。。。水。。。。

【对着盆中的温水，小手握拳用力的拍打着，水珠溅起，令一旁的侍女和爹爹衣衫微湿】

【洗漱完毕，乖乖的窝进爹爹的怀中，小手拽着爹爹的衣襟，哈气连天的说道】

呼呼。。。。爹爹。。。。呼呼。。。。

【渐叶对于琉璃的调皮显然已经习惯了，只是含笑着继续拿过干手帕擦拭二人溅湿的脸庞】

【看着琉璃哈欠连天的模样，伸手摸摸她的头，虽然时辰还早，想着今日她出去玩而没有午休自然是累了，抱着她望床榻走去】

【小心的放下怀中昏昏欲睡的琉璃，发现琉璃还紧紧抓着自己衣袂的小手，无声一笑，也躺到一旁睡下】

===结===

隆安十二年春

【有时候，遗忘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正如此时此刻，渐叶如同往日般回到清竹庭，看到屋内迎上的小琉璃抱以温柔一笑，弯下腰去抱起，伸手点点琉璃的鼻子，笑】

琉璃宝贝今天乖么？

【渐叶突然就知道了，他依旧可以如以往一样生活，纵使、看世间万般景物的人从他变成他们，再变成他。慢慢的发现，失去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江月年年望相似，不同的只是人而已。】

【他是否可以这样告诉自己，他的生命中现在是三个人了，比起记忆中的一人，他可以笑的很开心】

【近日府内一旁莹白，自己身上鲜嫩的衣衫也被奶娘换成了一身素色，府内众人面容沉静，望向自己的眼神也带着丝丝怜悯，虽对府内变动有感，但每次想询问时，望着娘奶哀伤的神色，却不知如何开口】

【清晨起身，乖巧的用完早膳后，独自坐于榻上扯着平日娘亲最喜欢逗自己玩耍的绣球，抬首盯着坐于一旁做着绣活的娘奶，垂目思索片刻，仍是跳下软榻，跑至娘奶身畔，扯着其衣摆，小声的询问道】

娘奶。。。娘亲怎么还在睡觉。。。。

【日前，爹爹抱着自己在一满是白布的堂内一座就是一日，而当自己询问爹爹为何娘亲独自睡于一狭小的箱内时，只被告知娘亲在安睡中，隐忍了数日，今日终是忍不住询问出口】

【奶娘抬手轻柔的抚摸着自己梳理整齐童髻，转首抹去眼角的泪珠，歪着头不解的望着奶娘的动作，方想为其拭去泪珠，就见爹爹熟悉身影踏入院内】

【嘴角不可抑制的扬起灿烂的笑颜，小跑奔入爹爹怀中，撒娇的扯着爹爹的衣摆，脸颊不停的蹭着】

【听其询问，用力的点着头，大声的回答道】

乖、琉璃是乖宝宝

【小心的望了一眼身后的奶娘，拽着爹爹的衣襟示意其俯耳，凑上前去，在其耳畔轻声低语】

奶娘好怪怪。。。不让琉璃问娘亲。。。还哭鼻子

【食指弯曲成扣，刮着自己的鼻子，皱眉说道】

羞羞脸

【看着琉璃扬起的笑脸上，渐叶只觉得浑身暖意。脑中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他们还小，不懂得生死离别，却会非常直接的要求娘亲的陪伴。第一次听到琉璃问起，只愣愣的告诉她眼前所看到的事实，‘娘亲睡在里面。’此言一出渐叶却觉得后悔了，睡了，总有一天会醒来，而梵婳，他们的娘亲，已然再不会醒了。当孩子们问起，娘亲何时醒来，自己该如何回答？】

【抱着琉璃继续往里屋走，碰上双眼微红的奶娘，抬眼淡淡的看过去，一闪而过的却是冷冽的光芒，轻言】

奶娘，琉璃我来照看就好，等下有事再叫你吧。

【坐到软椅上，将琉璃放于腿上，面对面坐着，看着小人儿可爱的模样，心中一阵欣慰，笑】

奶娘是长辈，琉璃宝贝不可以笑话她哦。

【顿了顿，笑意有些收敛，复展颜，又道】

现在爹爹回来了，琉璃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爹爹。

【渐叶不知道，对于两岁的琉璃，这些话该不该说，但还是打算直视她的问题了】

【嘟着嘴，对于爹爹的话语不满的反驳道】

才没有呢

【得意的仰着头，满眼具是傲然之色，似有星辰散落在眼眸之中】

琉璃现在都不哭鼻子的

【坐于爹爹膝上，双腿摇晃着踢闹着，闻其后言，不由一顿，偷偷抬眼查看爹爹的神色】

【小身子窝于爹爹怀中，小手缴着自己的衣摆，把本是整齐服帖的衣衫一角弄的皱褶满布】

【低垂着头，心中胡思乱想，不由委屈的哭了起来】

【往日自己一要有所不顺心，必定闹的人竟皆知，哭起来也是那样的嚎啕大哭，可近日娘亲总是安睡，爹爹虽眉目依旧，却总萦绕着一心酸的气息，自己年岁虽小，却心中那股子不安却越来越大】

【微仰着头，咬着唇，忍住喉见的呻吟，眼角的泪珠顺着脸颊滴落，无声的抽泣着】

爹爹。。。。娘亲是不是不要琉璃了。。。。。

【小手用力的掐着爹爹的手臂，肩膀一抖一抖抽泣着】

【渐叶微低着头笑看着腿上的小人儿，任琉璃抓着自己的衣衫一阵蹂躏，这已然是二人共同的习惯了。渐叶只要从外头回来，琉璃就喜欢抓着爹爹蹭，梵婳还经常因此吃醋。】

【心中颓然又冒出那个名字，渐叶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复而恢复清明。再看琉璃，却是低低的抽泣着。心中感叹，这些日子两个孩子该是压抑坏了吧，连哭都不敢大声了么？抬手摸摸琉璃柔软的头发，低头用脸靠近琉璃的脸蹭蹭，直到琉璃终于问出那个问题，温声道】

娘亲没有不要琉璃......

【这一句话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时哑然无声。感受着琉璃小小的手在手臂上使劲的掐着，只有微微的疼意，却还是让渐叶回过神来，接着道】

娘亲生病了，不在了，不能再照顾琉璃和哥哥，也不能再和琉璃玩了。

【‘不在了。’终于，渐叶说出了这句话，说给琉璃听，更是说给自己听】

[虽仍不解爹爹其意，却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娘亲了，以后会陪着自己玩闹的再也没有那个总是会和着自己一起胡闹的女子的身影了]

[惊慌的瞪大眼，扯起自己的衣袖，胡乱的擦拭脸上的泪珠，急急的摇着头叫到]

不要。。。。琉璃不要。。。。

[忽然想到自己每每吵闹时，娘亲满眼的无奈，不久后还总是会跟着自己一起哭吵，声音立马就低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怯生生的样子]

琉璃以后会乖乖的，不会吵着找爹爹，也不会拉着哥哥不让哥哥找娘亲，琉璃会听娘亲话

[双手握住爹爹宽厚的大掌，眼含企盼的望着爹爹的双眼]

这样娘亲就会好了是不是，就会和琉璃玩了是不是

[言罢，略显慌乱的跳下爹爹的膝盖，拽着爹爹就往主院走去]

我们现在就和娘亲说去，这样娘亲病就会好了

【看着琉璃惊慌失措的模样，渐叶的心突然一阵钝痛，告诉两岁的琉璃”什么是死亡”，是一件太残忍的事情，可除此之外，渐叶不知该如何在剩下的日子里面对孩子们一次次的疑问，怀疑，焦躁，哭闹。渐叶突然觉得，他本身便是个残忍的人，宁愿醒着哭，不愿睡着笑。】

【伸手拖着琉璃小小的低着的脑袋，直直的看着琉璃，道】

琉璃很乖，琉璃一直很乖……

【琉璃所以为的因果，渐叶只觉得心酸，一时失了言语，他怕一开口，他就会忍不住】

【片刻的沉默之后，琉璃竟跳下去拉着自己的手往主院走，渐叶的眼出现丝丝的恍惚，便如此走到了门槛处，猛然伸手重重的抓住门沿，蹲下身跪着将琉璃揽入怀中】

【梵婳已经不在了，再也找不到她了。】

琉璃宝贝，娘亲不在了，琉璃以后有爹爹，哥哥，还有很多很多其他关心你的人，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