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宫】正北面：蘅芜楼：

[听着司徒说着什么污秽，根本没有半点的请安之意，并不介意，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与她计较的呢，也不管她说什么，直接进去找了一处坐下，没有半点的关心和温色，如今那些东西已然不需要了。]

惠夫人不过是染了风寒，怎这样多天不见好，听说是愈加的严重了。

[再看一旁的食盒，是云意常常送来的红漆雕花食盒，看来今日云意已经来过了，司徒如今也只能吃点清粥来维持性命，就是要一个心气极高的人一点一点的没了生气渐渐衰败。]

本宫以为让云意时常探望，惠夫人会因此而风寒好的快些，却是不想会如此，当真是辛苦了云意那孩子。有着身孕还要伺候姑母，不过也算是她的一点心意了。

-、【耳畔的声音铿锵有力，与之比较，自己却是如此弱不禁风。若说昔日身体自己可是独一份的康健，如今却大为感叹命运不济——何时有病不好，非要此时。】

我——

-、【一句话未说出，大口咳喘。身侧淡心忙服侍顺气，咳了好阵子最后终是吐了口浓血在盆盂中，方才舒服些。只觉皇贵妃对此并未生出半点情愫，不禁冷笑道】

如今这宫里的人，死的死没的没，真是没想到，却是轮到我了，皇贵妃，你说这是不是命？

-、【身子如何，病人最清楚不过，虽然勉强撑着一口气，却方知自己拖不了几月，心下那些不甘全然化了无奈与讽刺，斗了半辈子，却抵不过命运捉弄。】

-、【桌上云意送来的东西安放好好的，那好孩子怀着身孕却日日来此照料，虽说是姑侄的关系，却也十分不忍，劝了好一阵子她才回去养胎，心里头心疼的很。】

-、【斜靠在床前，冷哼】

云意肚子里的，可是太子的骨肉，皇贵妃就不心疼？

前儿那秦氏的孩子说没就没了，我瞧你也是急的很，怎么老天又庇护一次，就不珍惜了？

便是让我说，不用她天天来照看着。

[淡淡的看着她的举动，那鲜红的颜色，只觉这不过都是她应该受的，司徒的手上何时干干净净过了。这一点一点的看着她没了，可比那些突然说没就没了的人，看着痛快上许多。]

[只不过，司徒说的话倒是让人意外的很，什么命运捉弄人，这命运不过是一部分罢了，要如何的死还不是看我是如何的心情了，再听她提及云意，只是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瞧着她苍白的脸庞。]

原来惠夫人是心疼云意了，本宫还想着你们姑侄情深，云意日日照料你才会好得快一些，却不想惠夫人如此不领我的情意。可当真是苦了云意侍奉姑母的心思。

[说的好似真的是那一番好心一般，其实，巴不得她快点死，既然如此，为何不再加一剂药。转过头看了青衣，让她命其他人退下。惠夫人身子不好，只留了她身边的一个贴身丫头伺候，左不过就那一张嘴，能说得出什么来。]

惠夫人说的不错，上天眷顾，才让玄儿又有了子嗣，只不过，这子嗣到底能不能保得住，还要看云意的造化了。

玄儿虽然没了一个孩子，也可以没了第二个，到底都不是太子妃的嫡出子嗣。那云意不同，她日日伺候的姑母若是突然的没了，你说好好地孩子心里该有多难过。若是知道是她一点一点的送走了她的姑母，便不知，云意是否还能安心养胎了。

-、【正诧异着为何身边伺候的人都掩门出去了，然听她那冷冰的话，心里莫名一惊。十分不敢相信看了她半刻，伸出早已干枯的手指指着她惊诧道】

你、你好狠的心，那是你的亲孙儿，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到底是低估了她白棠的手段，如今为了自己什么她做不出来，再想到云意那个无辜的孩子，心里莫名恐慌不已，她这话，便是要自己做一个选择了——呵、呵、好，真好】

-、【背上感受到淡心手指的微凉，眼睛一转，若她在此时听了什么不该听得，自己没了谁人保她？却是皇贵妃一手遮天，杀了淡心就像踩死蚂蚁那么容易。深深看了她一眼，牙齿紧咬，命她出去】

-、【再无旁人，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待顿了顿，屏息后清了清嗓子笑道】

你已经是皇贵妃，这后宫的掌权者,儿子也是太子，究竟还想怎样。

你白家地位显赫，陛下又对你尊敬有加，切莫太贪心。

[狠心？早在舜儿没了的时候，我的那一点点耐心都没了，什么子嗣，什么皇室恩典，不过过眼云烟，只有攥在自己手心里的才是最安全，想想当初舜儿没了，却是不了了之，更是心痛心寒。]

[看她冷漠的神情，自己似乎比起她来更为冷漠，看着出去的婢女，冷笑对她道]

狠心？我已经够纵容云意的，不仅是玄儿对她百般的宠爱，我也是给了她不少恩惠，你没瞧见那东宫里人人都是如何的妒忌云意呢，这不正是你所想要的？

我可以包庇她，纵容她，恩宠她，且当做自己女儿一样的疼爱她，为的不过就是引来众人的妒忌。若是她真的乖巧聪慧，能躲过这些，也是命数。可若是她恃宠而骄，不把玄儿的东宫放在眼里，那我可就什么都瞧不见了。

[再看她，似乎是对这个侄女百般的上心，可越是上心，我就越要让她在浪尖上受众人算计，为何，玄儿已是太子，我已是这后宫里最高位的，为何，因为我终究不是皇后！]

为何？玄儿虽是太子，却依旧有兄弟，陛下对你有情，我也全数看在眼里。为的不过是我的玄儿坐的更加稳当，为的不过是将你想要夺取一切的野心一点一点的吞噬！

[看到虚弱的司徒，心情好得很，为什么，只不过是因为不喜欢她罢了。只是这么简单，本宫不喜欢的人，便都是有狼子野心的人。]

[与她说及这些，并未自称本宫，而是直接用了我，因为此时对司徒厌恶至极的并非是因为她是惠夫人，而是因为她是司徒氏，司徒汐。]

不过，有件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你知道，本来你不过是受了风寒，只是你日日吃着云意送来的东西，所以才会日渐衰弱，一病不起。

-、【一直将云意看的很重，除了姑侄情分在里头，这心里确实存了私心，她一直得太子喜欢，家世又可与太子妃抗衡，如若自己有一天真能坐上后位，就算明烨不能当太子，那可说不准云意不能当太子妃，这双管齐下的好计谋便是用了一辈子的算计。】

-、【手抖的厉害，白棠的话犹如鬼魅飘进了耳朵，一直按捺听到最后一句，终于是不能安然靠着床榻，便想起身掐住她的脖颈。】

-、【只这一切也便是想想罢了，身子早被掏空，哪里还有力气起身做那样激进的动作。来来回回了几次都起不来，最终放弃扬天长笑】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嘴上虽是笑意，眼中却是泪花。原来一直是自己错了，云意的地位，云意的荣耀不过是她白棠母子给的，如果没有她们，云意不过是个良娣而已，算计了一辈子，却不知道早已被算计进去了啊】

-、【心中百转千回，这身子便是好不得了，有白棠动的手脚，定也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云意心善若知道她将自己姑母陷害如此，肚子中的孩子也别想好好生下来了，明烨孝顺，若他得到什么消息下半辈子定也不得安宁，一切的一切，只要自己闭嘴便是对孩子们最好的保障】

-、【手垂下来，眼泪止不住的流，嘴角噙了丝笑意在里面】

想我一十五岁入宫，花儿一般的年纪，便在芸芸众秀女中脱颖而出坐了美人，天庇佑我得陛下宠爱荣久不衰，虽有儿早殇却在二十有三又得一子，儿子孝顺夫君疼惜，一路风风雨雨坐到夫人之位，这样的人生何人不羡慕，何人不羡慕啊——

-、【泪流的更甚，涣散的眼神却终是有了一丝丝的精神】

包括你！白棠！你位高权重又怎样，陛下给你掌管后宫的权利又怎样！不过是碍着你白家的身份罢了。

你以为我表姐淑妃一直以来与你姐妹相称是为何？宫中生活艰辛，哪里有真正的姐妹情谊？还不是想沾了你的光，站稳脚跟么！

说来可怜，却是你！

你——

-、【话未说完又是一口污血自口喷出，染红了床榻间名贵的织锦缎被】

咳咳咳咳，你、你、你也不会善终、、

[看她想要起身，却是迟迟的难以起来，如今这样的身子，还当自己硬朗得很。若非心知她的死期不远，又怎么会有耐性与她说了这么久的话。]

[看着她痴笑，看着她失神，看着她的痛苦，这才是对我最好的回报，想起每每有她在那儿尖酸刻薄，眼里容不得她人的模样，如今的她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她说及陛下，心里就烦躁，当初的一点一滴不过是年轻的情窦初开，可他身边的女子越来越多，他的心里又何曾还记得我。不过我已经不需要那些，冷笑的看着司徒道]

儿子孝顺夫君疼惜？不错，烨儿是很孝顺，所以苒儿的婚事即便我不喜欢，到底还是同意了。不过，宫里的嫔妃众多，日子久了，只怕陛下是记不得曾经还有个惠夫人。

[说起知晚，何人没有私心，当初和知晚一起是为了利用，久而久之，却是如此了，还真是世事难料，姐妹情深固然分量很重，可对我而言，依旧怀揣着一份防备，只是她还不知。]

[说到底，对知晚的那丝防备藏得很深很深，也不想别人知道，任何人！因为我怕这次我是错的，会真的失去这唯一的一份姐妹情谊。便不再想知晚的事，只是听着她胡言乱语。]

淑妃的心里几分真意，只怕你也不知，因为她从未将你放在心上。

将来，我的玄儿会登上皇位，那时，对司徒家还能留几分情谊便不得知，而白家还会如此的兴盛。

[那一滩污血红的刺眼，却是觉得满屋子的腥气，让人不喜。这才起身，觉得甚是轻松。]

惠夫人还是静心养病的好，慢慢的没了，才能给孩子们的打击小一点。

[说完，便不再看那充满怒意的眼神，知道她的心里有多么的想要杀了我，她还能行么？慢慢的往外走去。天气明朗，真是好日子。]

-、【她的话让自己颤栗不止，本以为自己的命交给她也就罢了，但听其说道司徒家依然是惊愕不止。蛇蝎妇人，当真还要对我司徒家下手么！便是有这份力气，也要顾及云意的感受。硬撑着身子，脸色变了变】

云意是你的儿媳，她肚子里怀着是你的孙儿，我就不信你敢！白棠。你！

-、【又是气喘吁吁不能自已，说起自己的儿媳妇从上到下哪一点都不满意，不说有个骄纵的性子，就连孝心都没有几分。自己病成这样，可她却借由肚子中怀着孩子不入宫来，相比云意竟连个小指头的不如。】

-、【又说起自己的表姐淑妃，心里恨她恨的咬牙切齿。她裴知晚何德何能！凭什么坐上淑妃的位置，凭什么生育大皇子，性子怯懦又没得一点过人之处，不过会趋炎附势跟了她白棠而已。】

她？哼，不过就是表家姐妹，放不放在心上又如何？我何时将她放在心上了。

你坐拥后宫待看将来，就不怕本宫哪日变成厉鬼揪你一起下地狱！

-、【还要再说什么，却见她悠然离去，心里不服不甘，看着她的身形越来越远，口中留着污血使最大力道喊叫】

白棠——

你不得好死！

-、【最后这一句话喊得撕心裂肺，亦不知道她听到没有，此话一出顿觉两眼空虚，身形一软平在床榻上，耳畔似有淡心遥远的惊恐】

娘娘！娘娘啊——————！！！

-、【侍奉多年的淡心，再想跟你说一句话，便是不能。】

——————结束————————

======承安六年，三月二十======

【这才入宫，事情也多。更是要个各宫的高位去请安，规矩知礼总是没错的，不能让娘娘们喜欢，至少也不会惹的她们厌烦】

【顺昭仪，听说可是陛下和太后都夸的人，是个温和宽厚的，该是个好相处的】

【到了蘅芜楼，让宫人通报】

【阳春三月，宫里又进了一波新秀，听说还有甄氏的妹妹？旁人本宫倒是不感兴趣了，抬手瞧了瞧方才花绒给自己修好的指甲，复儿听及青竹说道，霍充衣来请安来了】

【单手撑着下颚，吩咐青竹领人去前厅，复儿吩咐花绒为自己梳妆】

【不过一个新进宫的充衣罢了，也无须赶得这般急，让花绒慢慢梳理就好，最重要的是精致而不是速度】

【能让她等着本宫也是她的一种荣幸，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看着铜镜中精致的妆容，伸手拢了拢发髻】

行了，就这样吧，去瞧瞧这霍充衣生的到底是多么美艳，比拟裕嫔又能胜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