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缳山庄】曲溪楼 -空居

	【又是一年爆竹辞旧，整个山庄上下忙里忙外的置办着庆贺祭祀之事，虽是繁杂，却井井有条。大概因这是嫁来的第一个元日，诸多习俗同冀州相去甚远，尚不习惯，越发思念起扶桀来，亦不知这个年他们是否像往常那样度过。】 【跟着凉州的习俗过完元宵，总算能免去那些条框稍稍歇几日，然心中始终如有重石积压：四少本说留在山庄待贤儿出世再去忙生意的事情，不想到底还是走了两月有余，此番还是带伤而归。看到他胸口未愈的伤口，心头撕扯的疼痛蔓延开来，恍若那血液是从我身上流走的一般。】 【而每每觑到裹在伤口上的纱布，复杂的情绪便交织缠绕。层层包扎这般仔细，精致的结落在纱布上，让我不得不想到那随行的女子。她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我……猜疑和落寞如不可抵挡的潮水将我一点点吞噬。】 【沉郁无处宣泄，不敢多问什么，失神的走回曲溪楼，狠狠关上双门的一刻，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洗刷了新年多有的喜庆。倚着床栏缓缓坐下，百感交集，坐立不安却无力动弹，身上的力气一瞬失去，空壳般的躯体若随时可能倾倒的花瓶。】

	【自那日静婉带我回到山庄，娘子的心情便一直抑郁着。本想去寻她言清楚与静婉的身份，却无奈大夫交代只可躺在床榻上休憩，不可走动。 晨起，微弱的阳光撒在身上，照的身体懒洋洋的。除夕过去已数日，娘子的身子也越发笨重。命侍女拿来外套，便匆匆朝着门外走去.】 【床上三个多月，初次踏出，觉得格外舒心。正是冬末，虽寒气微减，却依旧冷的 紧。方迈了几步子，身后侍女便急急喊着“四少，大夫说了您身体还没好不可以出去阿” 回眸，见那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孩焦急的望着自己，扬起唇道】 不打紧。我去夫人房里，你先收拾吧。 【也不等她开口，便急急的朝着曲溪楼走去，那一景一物皆入眼帘，却觉得很是陌生。许是多月未来，脚步也生疏的很。站在曲溪楼前，看着房门是虚掩的，不由挑起眉宇，推门而入，却不见娘子身影】 【步子轻迈入。眼睛扫视四周，却在珠帘后隐隐看到她】 娘子.... 【那一声久违的呼喊，引得女子转身。久见娇容，是如此憔悴。忙掀开珠帘上前。那清晰的容颜映入眼中。虽每日看到她，却一直在昏迷状态，也都是模模糊糊的样子.】 娘子..你廋了、 【心疼道。粗糙的手掌抚上她的面容。怜惜的望着她】

	【见四少整日只得在床榻上休息，就如静谧的空气一般存在，却不知于我心中分量多重。只有在看到他和别的女子相伴时，才能尝到感情的滋味多么酸涩，流连在舌尖的甜蜜正化为一丝丝痛苦，唯由得自己品尝。】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因了盈水每日进进出出，便也习以为常。微弱的呼唤似从天穹之外传来，极不真切，许久未闻这声音，而无数次仿佛真的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珠帘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恍如断线的珠子击入心间一潭静水之中。蓦然回首，泪眼婆娑，两行泪痕尚停留在面颊之上。】 【下意识的躲避了一下那伸来的手掌，想是因为太久没接触那温度。本是心绪杂乱，此刻一见到他，泪水顿然来得更凶，他的出现雪上加霜，让我更加不知所措。一直为他所困扰，收不住感情和眼泪，用手背胡乱抹去面颊上的痕迹，推搡着他的肩，背过脸道】 身子这样沉，怎么会瘦了，你别那我开玩笑了。 医生不让你出来，怎么还来，快回去歇着…… 【知道这时无法同他理智的说些什么，索性将他推出房门，尽管千万般不舍，而还是唐突得没有顾及到他的感受。看到他疲惫的身体，也不愿让他再劳心费神。压上房门，将其拒之门外，泪淌过嘴角，隐约尝到一点咸苦。转身倚着双门，断续呜咽道】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想安静呆会儿。你也快去好好躺着，免得动了伤口，又要劳烦人家给你包扎煮药。 【有意无意，醋海翻波。我不想成为他生命中平凡的女子，汲取那份微薄的施舍。他平日待我甚好，我却不希望他对每个投缘的女子都如此。不敢回头去看木门镂花间他的身影，努力压抑低泣，不哭出声音。】

	【话语不曾言毕，便见女子两侧挂着的泪。心疼的用指尖一点点的拭擦，却被她躲掉，双手落空，见她推着自己生怕她摔着，双手抱也不是松开也不是】 【复见她背过身，双手抹掉了那两行泪。又听她关怀的话。唇角温文笑起】 是快生了。自然沉了、 这几日一直闷在屋内，见你闷闷不乐的样子便来看看你了。 虽出门的时候有些意外，但还是心中想着你。娘子..我.... 【话语不曾言完，便见她伸手推着自己，双手忙握住她的玉手。生怕她摔倒，却感觉她丝毫没松开的意思，步子便一直后退，胸口的伤口被她推的生疼，却没说出口】 娘子，为何？娘子，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委屈了，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口中不断说着，但她却似没听到吧。直到退出那条界限，‘砰’的一声，已见房门紧闭。伸手捂着胸口，鲜红的血液已缓流出，染红了那一身的白衣.】 【屋内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咽，眉宇紧蹙，伸手扣起房门.】 溪儿。让我看看你我就回去。 你哪儿不舒服了？你这样我很担心的， 你开门好不好？ 让我看看你我就走..溪儿！！

	【他在门外的呼喊声不似原来那样浑厚有力，病体牵连的他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甚至能隐约听到音节间微弱的喘息。这变化戳痛心间最柔软的角落，疼痛的感觉随着那一声声叩门之声慢慢加深。满溢的犹豫和后悔终究敌不过“前世修来”的倔强，将双门压得又紧了些，门的颤抖每一下都摧残着我愈发薄弱的意志。】 【明知他对我的感情还在，却怎也容不下一丝马虎。心疼他这样苦命在门外叫喊，而如今只好劝他回去。泪水携着矛盾纠结的感情，一发不可收拾。潸潸而下的清泪不会融化，划过脸颊，顺着脖颈侧一路留下等待风干的痕迹。泣不成声，尽量从唇间挤出几个清楚的吐音。】 刚刚不是看过了，我好好的，怎么还不回去？…… 【或许是因为孩子的缘故，一阵阵抽泣格外艰难，胸闷气短难以忍受，胸口猛烈的起伏，吸不够一口充足的空气。整个人乏累得紧，离开门口踉跄跑到梨木圆桌边，意欲坐下来歇息。】 【腹中突如其来的疼痛撤掉身上所有的力气，从未经历的异样袭来。心蓦地一沉，按大夫讲的，孩子尚不足月，莫非是着急动了胎气？恐惧瞬然将我包围，担心贤儿有个三长两短。藕臂撑上身侧的桌子，无意间打翻了停在桌边的暖炉。】 【铜炉叮叮铛铛的摔到地上，盛的薄荷香泼在干净的地板上，香末中火红的亮点飘着冉冉白烟，慢慢退去颜色，变为余温尚存的灰烬。手心攥着一把冷汗，紧紧抓住长裙的外衬，忍住疼痛，不敢吱声。努力定了定心神缓缓坐下，只感到一阵暖流自身下涌出，濡湿贴身的布料。已然不知如何才好，抬眸瞥了一眼门外的身影，更为害怕，这是他的孩子，我不能让孩子有什么闪失……】

	刚才是看过了。只是才那么一撇间，你便赶我走了.... 【听的出她话语中的决绝。只是如今她太过激动，若是动了胎气可不好。心下想着，便又道】 娘子你休息吧。我改日再看来。只是怀有身孕，一切小心为好。 【虽然口中这么说，但依旧停留在门口，不曾移动步子。见屋内没什么动静，便至前附耳靠在门口轻听屋内的动向，只闻她迈着小步走动之声，心下方微微松了口气。】 【复 挪开双手，掌心已都是血红的血液。胸口处阵阵的疼痛令我蹙起眉宇。眼前微昏，双手忙扶住一侧的大柱子。却在此时，空洞眸子映出管家的身影】 客串管家 苏布丁.： [本是去四少房内给四少拿账本，却听侍女说四少到了二夫人房里，这便匆匆赶来。方走入楼前，便见四少捂着胸口靠在柱子上。眼睛看他的手都是血红的，心下大叫不好。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去] 四少，四少你是怎么了？二夫人呢？ [忙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不要紧。你扶我回去，再叫人看着这儿。 【话语方毕，便听见屋内的动静，心一惊】 溪儿溪儿！ 【喊了几声也不见回答，忙松开了管家的手朝着房间跑去，猛然推开大门，见地上的暖炉翻倒，女子吃力的靠在桌子上。不顾胸口的伤势，忙上前扶住她】 娘子。你怎么了？

	【依稀听到管家的声音，腹上的疼痛越来越猛烈，他们的对话声渐渐弱下去，最终不知所云。剧痛难忍，冷汗沁出额头，业已失去了喊叫的力气。红肿的眼睛已流不出泪水，时而因痛紧闭。意识模糊，慌里慌张的乱了心神，想尽力站起来向床榻走去，可却迈不开步子。】 【门哐的一声被撞开，他的呼喊将我拉回清醒的意识状态。两只有力的手臂骤然扶住我难以支持的身体，那可靠的力量让我略微放心些，好似有他在我身边，就能顶起苍穹。】 【微微转过头去，他胸口的血色装入眼帘，逼得双眸直跳。忽而想到必是方才自己没轻没重，碰到了他的伤口。在看那双扶着自己的大手，蘸着他的鲜血，染红了我浅色的衣袂，那颜色分外乍眼，心内翻滚着一潮又一潮的心疼和愧疚，想用素手止住那依旧流动的血液，但不敢触碰，生怕再弄疼他。抬眸含泪望入他深邃的眸子，这双让我始终猜不透的墨眸，此时只映着我的身影。放平了呼吸，怜惜的嗔怪道】 我刚刚碰疼了你的伤口，你怎么不说？很疼……是不是…… 【有一种想将他抱紧的冲动，但我不能，他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流血，我腹部的感觉愈加激烈。费力的抬头看到管家和盈水正焦急立在门口，稍微提高点声音，断断续续言】 怎么...还不去...给四少找大夫？ 快……找人来瞧瞧我的孩子，我感觉不太好，之前从未如此疼过。 【只凭他的心意，我便一定要贤儿平安出世，我要帮他把贤儿好好养大，才对得起他。每一袭疼痛都是对我的考验，不敢靠入他受伤的怀中，掩藏了难看的表情，只为了不让他太担心。】

	客串管家 苏布丁.： [只听房内似有什么东西打翻，本想开口问，还未反映过来。便见四少飞跑去踢开了房门，心下念‘不好’ 忙跟着四少跑入房间内.。看二夫人与四少如此情景，又退了出去，焦急的望着里头，又听夫人言，忙道] "是。我就去。四少，恐怕夫人是要生了。我就去找大夫！" [二话不说，便大步跑出楼内.] 【望着女子双眼朦胧般。伸手拭去她眼角方落下的一滴，轻笑】 不疼。只是怕娘子你有事， 【又闻管家之言，忙道】 快去叫！盈水快去准备热水！ 【伸手搂紧了她，怀中女子隆起的腹部顶着自己，又生怕弄疼她。伸手抱起女子略显臃肿的身躯，大步朝着床榻走去.】 别乱动。要生了 【忍着胸口碰触间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小心翼翼的将她平放在床榻上，坐于她身侧，手掌紧紧的握着她】 你放心吧。我在你身边。不会有事的。 【只见她的衣裳上染了鲜红，懊恼道】 都是我不好，你衣裳都弄脏了，对孩子多不吉利...

	客串管家 苏布丁.： [没跑几步便是累的脚痛。停下了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心中想着二夫人与四少又不敢怠慢了，生怕出了什么事情。抬步间，见二毛，忙道] “二毛快...快去叫张产婆！和..和大夫！” “管家，我刚才看到产婆了，她匆匆的朝城西去了，估计是接生了.” “什么！那夫人怎么办？” [眼下急的如在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先让二毛去叫大夫给四少看病] [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急的直绕头发.] ---------------------- 【刚入苏家大门，便听管家那么说，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忙道】 苏管家。我可以帮夫人接生！ 【又见他犹犹豫豫，不由急了】 你担心什么！我虽然不是很精通，但是接生还是会的。 何况，四少对我之恩..行了快走！ 【不等他说话，便拽着他的衣袖朝着二夫人的房间跑去】 【不过片刻便已到了楼前，松了手，道】 你让人去准备剪刀热水纱布！快去 【言毕，跑如楼内，转身又关了房门，朝着两人走去。只见二夫人满头是汗。又看四少见我一脸的惊愕，方解释】 产婆去接生了,一时间也找不到。四少，交给我吧、 四少，请出去吧.

	【他的手指自眼角轻柔的划过，熟悉的温度暖到心底。将双臂小心的搭上他的肩膀，胆怯的拥住他，尽力离他更近。汲取那片刻的温存，担心尔后没有力气生下孩子，停了哭泣，心里却还是上下打鼓。】 【片刻间山庄上下都忙开了，管家疾步走出去请大夫，又多添了几个丫鬟帮衬着。盈水将接来的热水放在床边，还特地多备了些干净柔软的布料。还稀里糊涂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临盆了，有经验的老人家许是不会看错。周围的人越是忙碌，心里越害怕没底。腹部赘得双腿都在忍不住颤抖，忧虑的看着沛林的脸庞，好似过不去这关就要生死诀别。】 【说服着自己不要乱想，手臂勾上他的脖子，由他抱到床上。他胸前殷红的一大片鲜血触目惊心，他却说弄脏了我的衣服，鼻子一酸，泪水又要夺眶而出。将他的手复攥得紧了些，多半是因为恐惧，亦因了担忧。】 别瞎说，前些日子天天焚香，也为孩子抄了些经文，不会有事的。 【虽嘴上安慰着他，叫他放心，自己真真一点也不安心。盈水眼尖瞥到体下衣裙濡湿一片，忙用薄衾覆了，将湖绿色的纱帐放下。一片清淡的绿色垂下，隔在二人之间。剧痛袭身，纱影飘晃，他的面容愈加难以捕捉。脊背上痛的冷汗直流，渗入衣料中，难受不堪。】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走廊内传来，盈水打开门，将一个女人引到床边。微睁了睁眸子，看那女人似是自信满满，几分面熟，而不能完全信了她。这孩子来得突然，山庄中还未请好产婆待命，也不知这女人有几分把握。】 【“四少，请出去吧”她轻巧的一句又削了我几分勇气，下意识的抓紧他的手指，怕此后再也见不到他。盈水在耳边低语着，哪有男人陪着生产的道理。复觑到他胸前流血的伤口，才不舍得松开他的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 去吧，快叫人把伤口疗好，也让我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