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街┋私人商铺】楼外楼

	【随其浅酌茶汤，但闻他直截了当的问起那画，满腹疑惑，不解其用意，许是他习惯了不谈公务，赏味雅趣罢。面上依旧温然如初，放下茶杯，从旁坐取来卷轴，移开桌上茶壶，将画卷仔细铺展开来。】 【只见徽宣卷轴上一幅秦淮夜景风雅含情，河中桨声灯影，斑驳的光点仿佛在随着一江春水摇晃，岸边纸醉金迷，人影憧憧，却看不出半点庸俗脂粉之气。画面明暗艳晦错落有致，似浮着一层虚无缥缈的光，映衬出别致的雅气。许是此画出于女子之手，笔触多有灵动之感，轻柔脱俗。手掌轻轻抚平画卷，引他来看。】 大人以为如何？

	【随话音将眼光转过，顺着那卷轴展开，浮华色染随画入眸】 哦—— 【楼，曲？】 是女子所画？呵呵，可惜！可惜啊！ 【倒也好奇，何等女子，能作此等图画，繁而不杂、华而不俗】 【隐约记得白日里，他似乎提过已故二字，可见所谓奇女子、总归薄命些个】 【复想了想，道】 某无才，且不若就用前人诗句略改、而后提之画上，这： 观秦淮故日窗寮，艳帜迎风，画槛当潮，目断魂消。当年粉黛，何处笙箫？罢灯船端阳不闹，收酒旗重九无聊。白鸟飘飘，绿水滔滔，嫩黄花有些蝶飞，新红叶无个人瞧。 几句，贺兄以为然否？

	【不时察言观色，听他连声叹着可惜，思及所谓红颜薄命，天妒奇才，如若这雅妓尚且活在人世，她今日所见秦淮灯影可与那日相同？大概只会是明月圆缺相异罢。世面上所传女子画作甚少，故当朝作品也会价值不菲。】 【垂眸复观画卷细节，耳边是百里娓娓吟出的诗句。前句勾人怜惜，恰到好处，而听到末尾眉头稍蹙，回想着方才心下暗自思索的惋叹，不闹...无聊...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总觉力度尚浅，难尽胸中憾恨。于是沉思顷刻，点着画中画舫船头浓妆艳抹的女子，不紧不慢回道】 私以为，大人故日择选圈点极佳，凭栏远眺不过江水东流，雕栏画栋难掩落寞几重，妙哉妙哉！ 而后继续摘录，渲染灯罢歌休冷冷清清，倒不如说此地依旧歌舞升平，只可惜斯人已逝，物是人非。桨声灯影犹存，绵延百年余音绕梁，相比楼娘子红消玉殒，岂不更为应景。晚生愚见，请大人指点。

	哈哈，说的是，倒是某无才，只是用些旧话儿唐突了佳人画卷！ 【搁过，回桌】 对了，贺兄，不妨说说你当日是如何寻得此画？某，很是好奇。 【说话间，有人打帘入内，送呈流水菜牌，因是贺郎中作东，遂由他作主。复又赏了一会画作，替他卷起】 【顿】 差点忘了， 【袖内取出一个木质长匣】 此乃某在豫州闹市无意觅的，想并无钟意之人亦无可用去处，今日就带来与贺兄，作个结交之礼。将来，或可送赠贺夫人？ 【匣内是一钗一佩，天水蓝的独山玉所制，钗是玉兰花比翼鸟，佩是镂空荷包牡丹纹样】

	题画诗本难寻旧时成句，所传意境相去，寻章摘句难免词不达意...贺璕愚钝，斟酌不出妥帖的诗词，故迟迟不敢落笔，一怀愁绪也值得暗藏于心了。如今看来，晚生并非一人如此。 【听他问起画卷来头，复琢磨一番其心意，如此画轴必然不会为名家所藏，遂如实答了】 让大人笑话，这画不过是晚生北上赴京赶考途经金陵，市井画馆中购得，只因其与众不同，恰合心意罢了。 【解释过后便依他的意思，猜测这其口味点了几样招牌菜肴酒水，寒暄着等候小二上菜。瞧他呈上一对钗佩，精致如意。只是闻其说起“贺夫人”时，不由哑然失笑，回道】 贺璕虽尚未娶亲，而大人祝愿已至，岂敢拒绝？晚生深谢大人美意，感激不尽。贺璕草草入京，并无如此精美的灵物相赠大人，此画便当做回礼，望大人莫要嫌弃才是。待来日贺璕寻得佳物，必加倍相赠。

	【笑】 岂可让贺兄割爱，画也无需赠我， 【顿】 某没那份风雅，收了画，倒是辱了画此画的人。所谓错付！哈哈。 【酒菜已来，却让他道】 来，让某敬贺兄一杯。

	【待酒菜备齐，相敬痛饮。沾酒辄全然忘乎俗世种种，无思无虑，其乐陶陶。上好佳酿，约莫半个时辰便被灌得醺酣肆情。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摸索到身边卷好的画轴，扯开绸线，画作骤然落下展开，再看那灯影已然交织成一片迷离的墨点，分不清何为舟，何为岸。放声笑笑，指着那画朝百里道】 这画……依我看，只予你一人！非然，别无归处！ 【说罢提起桌上酒壶，将清澄的酒酿尽淋在那画儿上，起身定了定神儿，径直朝走廊拐角的灯火明烁处而去。挑起兽皮灯罩，便将手中的纸向那扑朔的火苗投去。火舌迅速吞噬了整幅画，含着醉意点点头，回身儿道】 就当是烧给楼姑娘的！让她看看，毕竟还有人怜惜着……呃…… 【“二楼走水啦——”身边的叫喊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顾其人忙活，回席落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贺兄， 【看他展画，祭酒，烧画，一气呵成，自己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顾虑间，画已成了灰烬】 【心下感叹，面上却依然醉带三分，喝酒吃菜。】 呵呵，是，贺兄说的好！ 【小二并店家之人探看，不得不解释了让他们散去】 来，某就在陪贺兄敬那佳人一杯。

	请，今日你我不醉不归！ 【酒逢知己千杯少，彼此相敬劝酒直至日暮，独谈雅事，朝堂庸扰决口不提。潇洒如他，这“焚画之交”或仅为殿宇之外的酒友罢。华灯通明，饮过醒酒汤，相扶出了酒楼。两个身影被融化在人群之中。】 ===结===

	——隆安十五年十二月初—— 【一辆马车，与她共坐，来到长安街楼外楼】 【打帘下车，却是伸手】 来，小心些个。 【今日她闹小性子，也是看在眼中，是以晚上在此定了包间，饭罢再去外面走走，散散她心情，或者会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