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郊】玉韵桥

【仲夏之月，祝融司方，重光炽九日，高燎维扶桑。正午时分烈日严酷，路上上行人极尽寥落，而差楼酒肆则早已人头攒动，帝都附庸风雅之所亦是人满为患，想来炎炎夏日中避暑之所的店家定是生意极佳。】
【今日恰逢休沐再加之正午金乌高悬，遂欲于府内休憩片刻，然却陡然忆及当日移府曾将几本极为重要的书册搁置于十王府。囿于在朝为官难有闲暇之时，遂意欲顶着烈日炎炎将其取回。】
【择了身青色圆领袍服，跨槛而出。只身一人匆匆趱行于路，步至牡丹郊的玉韵桥时，一熟悉身影与旁侧闪过。遂忙停下脚步上前，笑道】
苏兄！贤弟贺苏兄春闱登科，跻身廊庙之喜！

【祝融司方，朱明届序。气乃初伏，节惟徂暑。正午时分，昊阳当空。三伏相仍，徂暑彤彤。上无纤云，下无微风。路上行人也是来去匆匆，然则茶馆生意确实兴隆非常。想来也是，一杯凉茶，以驱炎炎暑气，还可无事闲谈。自是再好不过的去处了。念及此，不免想起上次茶楼相遇，一次攀谈倒是酣畅。】

【春闱登科，圣旨下达。封从六品，户部员外郎。自进了户部，便终日忙碌非常，难有闲暇的时候。恰如今日，正适逢休沐。但因户部公文繁多，便也消了休息的念头。着便服，出府门，欲往户部去。】

【推了轿子，改自步行。暗自感叹这终日埋首于公文，难得此次不急，走走甚好。步至牡丹郊的玉韵桥时，才发现上次攀谈的人也在此。问其恭喜之词，笑道】原来是贤弟，上次攀谈一别，好生想念。这贤弟恭喜之词我先谢下了。不知贤弟于此所为何事。

【甫一觑其，即忙施礼道贺，然语声之间亦夹杂几许赧然。春闱登科，跻身廊庙，双喜同至，又怎能不教人为之庆贺。然却囿于兰台事物冗繁无暇顾及，而终得作罢不提。于此实是无颜重提旧事，便将这一干歉意悉数置于适才庆贺之间。】
【天高澄远，流火西倾，草丛之中偶有蝉声响动，其间依约昭示着宵中星虚，孟秋伊至，如此炎炎酷热间难免引得人心绪浮躁。然其赤诚之语则恰似前日茶馆之中同品的祁红，予人甘醇清新之感。】
本欲回旧宅取些书册，孰料步至于此，竟教贤兄遇到，恰巧赐予我个向你道贺的良机！
贤兄近日如何？户部当真是个历练之所！

【夏景多烦蒸，三时刻漏长。珍簟拂流黄，扇动竹花凉。蝉声入风，才隐约知道孟秋将至。然则秋虽将至，暑气未消。再者，户部公文堆积，事务繁忙，不免心绪浮躁。路至玉韵桥，巧见眼前人，念及日前畅谈，已是去了些许烦闷。】

贤弟所言极是。东方大人伊皇命为副使，随同高迷大人一同出使金翎。这户部公文早已堆积如山，我且初入户部，事务还未熟悉。然，为君之臣，理当为国分忧。自是不可懈怠一二。如今日，虽逢休沐之日，仍需回户部司，处理事务。

【复念其言，遂，道。】贤弟欲回旧府取书册，不知贤弟所居何处。若有闲暇时光，定登门讨一杯水酒，叨扰一二。

【叔砚甫领户部司差事历练，孰料东方侍郎恰逢出使藩邻属国，一时无暇教诲新晋司吏。想来户部往来繁杂，其初来乍练定会忙个不亦乐乎。然犹记得那日一番攀谈之中，其人时流露出的兢业为学，耿介处事的韧劲教自己好生钦佩，遂诚然相信不出旬月他定会于此职务相宜，眼下唯独需要时日历练罢了。】
【暗忖片刻，缄默未言。闻叔砚发问，霎时深思回转。同僚来往自是情理之中。遂笑道】
玄卿现居帝都北隅官邸，同你所居之处倒是不远。倘若得空，定到寒舍一叙呀！
贤兄事物冗繁，休沐尚要日以继夜打理职司琐事，煞为繁忙。遂定要于诸处皆留心处之，方可游刃有余。

【户部掌管全国土地、赋税、户籍、军需、俸禄、粮饷。可如今偌大户部司却无东方大人坐镇，我也才接手户部事务，仍有诸多事务不曾明白。然则，户部虽也有其他人，可却并未做到实事，不免心下惶急，这才惊觉肩上担子沉重。这做事需受人指点，不做事又定会遭小人弹劾，这真是做什么都无法堵住小人之口阿。】

【见其有片刻缄默，这才发觉到刚才失言了。同朝为官，来往密切，定会让有心之人抓到把柄，定个结党营私之罪，也是无话可说的。且因此而拖累玄卿也是不好。正想要收回刚才那句话。熟料玄卿却依然告知，原以为他不过走走过场便罢，却未想到他还叮嘱我处处留心。这般关切之语。着实令人心生感动。】

【心中忖量，开口道。】贤弟所言甚是，叔砚谨记于心。初至朝堂，入仕未深，日后还需相互提携，同舟共济。

【殷殷关切，其意昭昭。只缘那日于茶楼一见如故，倾心相交，着实不愿觑其身陷彀中却尚未觉察。亦希冀其能勤勉政事，携理户部，以求账目笔笔明晰，饷银周转无误。因其年长自己一岁有余，遂向来以兄长视之，着实希望以一己之力可助其驰骋官场，游刃有余。】
【觑其面露豫然之色，大有忧心如薰之态，继而又言相互提携之类官场之语云云，想来定是业已初晓宦海之深，切记谨慎而为的道理。遂宽慰而笑，语到】
你我同于天朝供职，为民谋福，为自当守望相助，彼此扶持。
听兄长方才所言此刻意欲至户部料理公务，如此恰与我同路，不如我们同走一段，何如？

【宦海之深，即使初进官场。也是深有体会，自知其待我无丝毫杂念，甚有殷殷关切。心下明白，其望我可在户部独当一面，游刃有余。复闻其言，这才发现在这桥上已是逗留甚久，该回户部打理事务了。眉间耸动，立刻回了心神，伸手向前一邀，道】若是同路，同走一段，那自甚好。

【与其并肩而行，复又言道。】这久未见贤弟，也甚是想念。好似那日科举放榜之时，倒是在人群中得见贤弟一面。无奈人多，一时你已没了踪迹。自知你身份不俗，可能在朝为官。本想闲暇之时，打听一下，便去寻你，只是这事务一直繁忙至今，一时也是抽不开身，一直未请贤弟一叙。

【同其比肩而行，攀谈间似是颇有那日茶馆之中言语甚投之感。忽而闻其所言早欲同自己一叙唯苦于无暇及此之语云云。心下哂然之意油生，想来自己又何尝不是做此想法？】
【一来冗繁账目业已教其焦头烂额，二来他并未知晓自己身份，并未拜会诚然于情理之中。然自己并未携礼道贺，倒颇有几分于理不合。遂强扯了分笑意，道】
贤兄何出此言，你我之间怎还如此？那日言语中闻得你那番大济苍生之志，当真教我感佩万分。如今你终能一展襟抱，玄卿当真为你兴奋！

【见其面上有几分笑意，在闻其话语。一句落地，心绪袒露无疑。与其相识，并无久远。只是茶楼一叙，倒成了知心莫逆之交。见其其颜面煦然，眉眼含笑，谈话之间，皆是关切，毫无声色俱厉之像。】

【复闻其陈言茶楼一景，直若往事历目，不免心下黯然。抚着衣袍的针脚，顺其续道】贤弟，你我相遇，皆属缘分，那日茶楼一叙，至今想来，也是历历在目。当时言谈不拘小节，慷慨激昂。然则，今日却困守于一室之内，虽是为国分忧。但也却担心其他，有心之人你需谨慎，公务繁忙需亲历勉为。虽是劳累，也不敢有怨言。与昔日想必，仍是去了几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