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三年十二月
【前些日子积了雪爹爹便不再让燕笙出门了，直接请了绣娘来府里裁新衣服却只道是天冷。】
【过了新年后便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只是梅香姐姐打听来的消息却让人更提不起精神，近些日子早几年本想替别家姑娘向哥哥说亲的那些媒婆子们时常出入府中，个中缘由自然明白。】
【只是自哥哥走后便无心思在这桩事上，哪怕后来遇上了延哥哥，也大抵知晓他把燕笙当妹妹，将来总是要娶别人的。】
【许久未见延哥哥，直至晴天才收到郡王府派来的口信，说是桃花坞一聚。换上了新做的冬装赴约，只是刚推开雅间门便见人无精打采喝着酒。】
延哥哥今日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二人这些年日渐亲密，独处之时便也不甚在意礼数。想都没想便上前抢了他手中的酒樽，藏到身后。】
【新雪积檐，隐梅含香，一路积雪没马蹄，长街堆鹅毛，只是日头倾洒，不过几时也尽数消弭。靴声橐橐，知是来人，头脑昏沉，懒起身相迎，自酌酸涩，满肠苦闷。】
【她新衣明艳，才觉不知不觉她也长成亭亭，罗裙娉婷，皎皎如神女。似乎过了年关她也该议嫁，只是无心去细想，想笑也懒抬嘴角，轻轻摇头，伸臂摊掌。】
给我。
【几乎是几日之内的变故，朔雪纷纷，朔风凛冽，寒意彻骨。不知是冬风或是因为谢门，寒意竟深入骨髓，全凭烈酒暖身，勉强驱散心中悲凉。艰难开口，才觉声音嘶哑至极，】
燕笙，有喜欢的人吗？
本帖最后由 齐燕笙 于 2018-10-10 18:43 编辑
你堂堂一个郡王爷，要什么有什么，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出门时的兴高采烈被对眼前人的担忧替代，语气也不免急了些许，但终究是在听见那人沙哑的嗓音时软了声】
我不该这样与延哥哥说话的……
【至于喜欢的人，从前是哥哥，如今他这一问倒才明白过来，这些年愿意与他亲近也好、对他的感情也好，大抵只是将他当成了哥哥罢了。】
喜欢的人、大概是有的吧……
【却也不能对他说出实情，想着如何糊弄过去之时，却被他那从未见过的醉态乱了心神，脑子一热话已出口。】
【金石玉器唾手可得，可连城的东西，又如何能抵心中所想，也不过只是一个如意。这时才觉，连理婚事，到底是为这身份拖累了，或许若非宗室皇亲，谢门倒也不必另眼相待。如此想来，更是又闷又气，不待人答，扣住她纤纤玉腕夺了酒盅】
【斟满酒一饮而尽，满是疲态。无心理会她不同于往日的厉色，伸手拉她坐下，转而取了案上茶壶，替她仔细斟满。】
你同我说什么，我都不会气的。只是今日，延哥哥实在是心情不大好，笙儿……陪我坐一会 罢。
【有所悅之人，真好。心悦如意不得，此时竟也才仔细回想反思，到底她是否交付真心。双眼通红，憔悴难掩，强打精神。】
你喜欢的人，愿不愿意娶你呢？延哥哥也有喜欢的人，可是……可是她不肯嫁给我……
【手腕被一股蛮力扯得生疼，终究是抵不过，便眼睁睁见他又斟满了酒却无计可施。】
【又将椅子拉近了些，本想出言安慰，却在听见下一番话时顿住了声，放在他身后那悬在空中的手也不知是否该落下。】
他不会娶我的。
【哥哥离开了人世，他也有喜欢的人，且今日一见方知他对那人用情至深。一时间亦被悲伤气氛感染，哽咽出声】
他有喜欢的人了…他…他永远都不可能会娶我的…
【压抑着心思，却因心绪缠绕，竟一时间分不清这个他究竟说的是哥哥还是眼前之人，然而无论是哪个他，这份没有说出口的心意终究左右都是两场空。】
【酒醉神智昏聩，鼻尖只余坛甜腻的梅花酿，闻得人鼻尖发酸，心中发涩。她侧颜姣好娴静，眉目流转之间已然存了几分长成的娇妍，越看却觉越像故人，自寻烦恼罢了。】
【这一杯仰头饮的很急，像是想一杯浊酒冲散那些过往纷杂的回忆，却只滚烫烈然烧到了喉咙，对于女儿落泪一时有些噎住无话，只好覆手握住柔荑，徐徐哄诱】
甚么人瞧不上我的好笙儿？若不肯娶你，延哥哥娶你好不好？
【甚么婚嫁娶亲，都是些落空的虚说，那些契阔成说，海誓山盟，终究抵不过父母之命，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阻隔数年的情分。多年一心在一人身上，此时才觉身边人默然相伴也已难数春秋。】
若不成，莫强求了罢。
就是…
【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愣是被下一句打断了思绪，可一瞬的喜悦却被脑袋里他的另一句“也有喜欢的人”冲散，只得挤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延哥哥是醉糊涂了吧…
【也不去想他究竟能不能听见，只是喃喃】
你不是只将我当作妹妹…
【那一句劝慰更多像是在安慰自己，造化弄人，命里没有与她的缘分，强求不来，如此也便罢了。再想下去，也不过是庸人自扰了。】
【通身酒气熏红了眼，怕是真的醉了，说些什么，头脑中一点印象也无。她温声呢喃，却如三九暖炭，这么多日以来，唯有她会问我一句是否安好。酒力上头，绷不住那一副正派，伏案埋头臂弯，呓语连连】
延哥哥是醉了，延哥哥醉的彻底。
【无心去分辨她言语里的情绪，反倒是一瞬攥紧了她的手，揉了揉醉眼朦胧】
再说……再说……
【到底是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一时间有些慌了手脚。方才那番话若不是酒醉后的言语，燕笙便定是欢喜的。】
【被他冰凉的手握住，顿觉通红了脸颊，好在他如今这副模样大抵不会发现。】
【用空着的那只手，如同彼时哥哥安慰燕笙时那样搂了搂他肩，温言】
延哥哥想说什么？你说什么笙儿都愿意听……
【凭醉酒后的最后一分力气，抬起臂摆了摆手，如同垂花一般悻悻软了力气，幽幽低叹】
求不得，求不得……
【醉的彻底荒唐，只记得阖眸前她依旧在侧，恍惚身影重叠，所幸你还在，如意。】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