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玉琳琅 于 2014-2-28 11:03 编辑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垂眸扫一眼白罗绣花褙子、雪青长裙，不由暗暗一哂，摇动手中纨扇。如今九月已过一半，暑气依旧未消，掰起手指数来已有二十余日没见下雨，天气异常干燥，内务府分发下来的面脂口脂倒是紧俏。]
[自擢拔为才人后，屋里照例添了几人伏侍，一应事宜也多了起来，有心提拔春分冬至，故此番只带惊蛰随行，令她二人跟随清影学习看账理事，倒是清明还跟在左右服侍。如今还早，但也跟他提过，阆月苑外头门户全有他把管，也应挑选几个机灵的小太监做个跟班，这般跑腿的功夫便不让他再做了，只是依旧不听，也奈何不了他。]
天干物燥，更要格外小心火烛，昨日家信，京中好几户人家失火，好在只是损及财物。
[这话自然说跟惊蛰清明听得，她两人一个掌屋内一个掌屋外，又是在宫中多年的，自然知晓这些道理。听得两声是便不说了，隔水池见对岸人影，瞧身形与柔嘉殿下差不多少，还以为是她，八月中旬游湖过后再未得见，今日倒是凑巧。欣然迈开步子前往，软底绣鞋轻巧无声，便是裙裾窸窣声响也被蝉鸣盖住，那女童背对自己而坐，正仔细看着水里鱼儿，这厢行到五步内，正要见礼，听一声铃铛声响，那女童随即倾身眼见就要落入湖中。]
殿下小心！
[不由细想探手去捉，指间攥住她肩头衣料，不由分说往后带了一把正落入怀中，手里用力过猛，葱管似的指甲齐齐折了几根，脸色也是惨白，待瞧清面孔不由怔住，只等一旁嬷嬷急慌慌将她抢了过去才回过神来，惊蛰也是白着一张脸扑来，上下打量见是无碍，这才看见我手指上零星血痕，眉头皱了皱又是心疼又是惋惜，知她定要说，留了这么久真是可惜了这类的话，连打了眼色令她禁言，也没顾行礼问安，唐突问道]
殿下可还好？
【几缕穗子穿过指间，手指徒劳的抓了几下，却只有“啪嗒”的落水声传来。锦鲤似得了新玩意儿，斗也不斗了，争先恐后压着那荷包沉入水中，咕嘟咕嘟冒过几个泡泡后，碧波池水上只遗下一抹残红的痕迹，晕开后瞬间恢复了平静】
【心中还未来得及惋惜，身子已不由自主的往池中倒去。眼见那一汪水离自己越来越近，大骇之下似乎听见密集的风声里夹杂着几声惊呼，无措下只得闭紧双眼，却忽感有人扯住自己衣衫往后死命一拖，布料勒在颈间火辣辣的一阵痛。天旋地转间只觉那日头明晃晃的映在瞳中，乍亮之下几乎盲了目，而后就有一张美人的脸垂头瞧着自己，两人对视时俱是一呆】
【还未等自己回过神便被红洌姑姑一把搂了过去，依在她怀中本是想哭，见有这么多人盯着却又不好意思，只得将哭意生生憋了回去，雪白的一张脸上也染了几分晕红】
孤无事
【因怕红洌姑姑唠叨，连忙抢先回了句，一字一句的吐出时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滚，待说完了心绪竟缓缓平复，似真的就如无事一般。这才有了心思打量起眼前的宫妃，看着有几分面熟，应是在中秋家宴上认过】
多谢才人出手相救
【冲她微微笑了笑，面上露出一对小酒窝，垂目看见其指尖隐约血痕又是一愣，打眼看了看那婢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隐约间似明白了三分】
孤到御花园玩时常有磕磕碰碰的，母妃说上了药，再吹一吹就不痛了
【说话间红洌已取了瓶药递给那婢子，自己就举了扇子，认认真真的帮她扇了扇风】
[初时不觉得，这下乳娘抱走女童，手里轻松下来才觉指尖火辣辣的，随意用绢子先裹住，挪开眼去打量她。宴上四位公主都见过的，此时妆扮虽有些不同，也识得，听她说一句无事才安下心来。]
[退开几步矮下身去先与她行礼，眉目微垂，鞋前两片落叶因裙裾带风卷起往旁里飘了飘，这般凉风送来，浑身只觉得一轻，眼中也清亮几分。]
妾身莽撞，没伤着殿下就好。
[原怕惊吓着她了落下什么症状来，这下见她小脸上微红，眼里亮晶晶的，口齿也清晰，竟还知晓体贴人，四目相对，亦是笑了笑。再思及宫人口中所传的萧太妃，定是她言传身教，才有庄静殿下这般明理懂事的。惊蛰接来奶娘递来的药瓶，歇了谢，轻轻撒一些在指尖，仍用帕子包住；我耳边发丝微微浮动，又有凉风送来。趁机侧脸去看，原是这小人儿打扇呢]
这药极灵，并不觉痛了。
殿下是午后来这纳凉的？适才掉了荷包下去让人下去打捞起来就好，可别再做这般危险的事儿，叫太妃娘娘知晓定要担心的。
【方才惊骇之下用力攥着扇柄，气力大到指节都微泛青色，这会儿缓缓摇着手腕扇着风，僵涩之感方渐渐去了些。只今儿这事若叫母妃知晓了，定然又是一通唠叨，有心让玉才人帮着保密，可眼风扫过红洌姑姑稍显严肃的脸，就道是没辙了，心中禁不住一阵气苦，人也蔫了下去】
是孤莽撞了，只是那荷包里装了零嘴儿，便是捞出来也吃不得了，丢了便丢了罢
【话毕觉得有些伤心，恰逢凉风疾来，三两红瓣落于掌上，汁液滚淌的馥郁香气慢慢扑至脸上。怔怔仰起脸望去，原是宫中栽种的象牙红树被吹落了花，艳艳的一片，姹红之色如血似滴。目光一转落在身前女子面上，流光中只觉她的脸庞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影，忆及她方才话说的顺耳又关切，一时间就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想了想伸出手攀上她一只衣袖，拽了拽就要往池子那边带去】
才人你快来看，孤每次来这儿看鲤鱼，都能瞧见青红两条锦鲤一起嬉戏，偏偏那条黑的要来捣乱，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我将她小脸上表情全瞧进眼里，也跟着扫了一眼旁边的嬷嬷，虽是严肃，两眼中关爱却也不是假的，嘴角抿了抿，莞尔示好。]
那零嘴定然是极好吃的，才让殿下这样惦记着。
[袖角遭她拉扯，眼里瞟了一眼，满目笑意随她去了，他日若有幸育下皇嗣，只求与她这般聪慧乖巧就好。]
[池中水波粼粼，绿荫倒映之下，水色幽深。锦鲤成群结队摆尾相戏，随她小手一指，一一辨认出青红两只，又从旁边不远青石旁边认出另一条黑的来，童音软糯，逗得嗤嗤轻笑出声。如何知晓这三条鱼之间有什么故事，低头一看她双眼圆溜溜瞅着我，满是期盼，又不忍说不知，咬唇想了想，眼中忽而一亮]
妾身知道了。
殿下瞧，这条黑的独来独往，定是羡慕那两条交情好，也想与它们一起玩耍。而它又生得黑，那两条锦鲤大概是瞧不上它。
【听她软语解释着，似有恍悟，是信极了她的话】
本以为它是个坏的，专门出来捣乱，原来是错怪了它的
【碧青的池水中波纹荡漾，不远处又游来一条鲤鱼，不及食指长，却是金身漾着红尾，翩翩又翩翩的摇尾于水中，陡的跃于水面之上，粼光乍裂下红影袭袭，衬着那条黑鱼更是暗沉。眼睛眨也不眨的盯了它，仔细想清前后因果，慢吞吞开口道】
长的丑不是它的错，只因它投错了胎，别的鱼就嫌弃它，可见这群锦鲤也应了那句“以貌取人”的话，都不是好的
【说到后来竟是一阵愤慨，团扇遮在眼前，睁圆了眼睛瞅着女子】
才人觉得孤把它捞回去养着如何？反正孤是不会嫌弃它的
[小孩子心善好哄，居然把我那番说辞当了真，又冒出一句以貌取人来，我听得眼中笑意更浓，却不知怎么去回答她，才愣了一愣，就见她转过身来，团扇挡住大半张脸，瞪圆了眼儿朝我瞅来，心下一虚，微微挪了挪脚尖]
那可不成，殿下原是好意，可这池里的鲤鱼原是野生，若捞回去养恐怕难以存活。
殿下您看，虽那两只青红锦鲤瞧不上它，可池中另有黑鲤愿与它作伴呢。
[左手纤指指着湖中另一侧游来黑白两色鲤鱼，忙让她来看，顾忌着方才险些落水，又将她带离了一些，一壁低声让惊蛰寻些鱼饵来]
【听她的话方知那法子不成，心下便有些恹恹的，想来想去也不顺心，末了竟学大人般长叹一口气，像是遇上了天大的难事。又听她说还有另一锦鲤，急忙探头去看，眼眸越看越亮】
这便好了，这天下的鱼儿千千万万，总有一条不会嫌弃它的
【忍不住小声嘟囔了句“看来是养不得它了”，又是欢喜又是惋惜，各种心思荡漾交织，想诉也诉不分明。掌心的花瓣仍存，揉了揉沾满一手的花汁，玩够了便丢到一旁。因心中仍感激她今日救助之恩，便费力的仰起头来，极正经的道】
母妃说秋日里吃菊花鱼片锅最是滋补，才人哪日若得了空便到孤那儿去，阿媛请你吃
[都算杜绝了她要捞鱼回去养的念头，倒不是怕别的，小孩子心善，万一捞回去没养好又要一番伤心。]
[只是见她神色恹恹，总是不忍，一壁蹲下身从惊蛰手中接过一副干净帕子与她擦手，一壁又温言安抚。]
虽不能捞去养，得空了来这里看也极好，又能瞧瞧园中景色，比闷在屋里看不好多了？
[那花汁染在她手上，把一双粉嫩嫩肉呼呼的小手染成红色，难以擦去，半响无功，有听她一本正经邀我去她宫中吃菊花鱼锅片，哑然失笑]
太妃娘娘说得没错，殿下要多吃些好长身体，妾身先谢过殿下好意，只是明光宫妾身去不了，不如殿下把妾身的那份一并吃了？妾身一样高兴的。
[惊蛰正寻了鱼饵过来，我接过朝她递去，笑容格外灿烂]
殿下可要试试投食？ 十分有趣的。
【一双手被汁液染成了红，她擦拭了许久仍是未褪，琢磨了一下便把手背过身去，晃着脑袋得意洋洋的道】
别擦了，等阿媛回了明光宫就在白纸上印上几个手印，到时就连同家书一齐送到幽州三皇兄那里去
【水光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忽长忽短，波动不断。仔细思量起她的话来，脑袋微微歪着，半晌后展颜笑了一笑，看不见一丁儿点的阴影】
孤记下了，回去一定吃
【说着接过鱼儿，扬手往池中一洒，鱼儿急急咬着饵食，张着嘴一鼓一鼓的微浮出水面。我看的有趣，面上便露出更为欢愉的笑容，像是第一次吃到了甜甜的糖，瞳仁都是闪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