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寄畅园(梁府)
永昌十七年正月
【她是上年九月得知婚事的。娘亲说那媒婆合了八字,梁家的老夫人又着急娶孙媳,她与梁家公子虽不太熟却总算好过另嫁给陌生人,倒也没多大意见,全凭长辈们做主,定了正月内就将这婚事给办了。】
【前一晚她与娴儿说了一晚上体己话,到底是放心不下这个最小的妹妹,好在家里几个堂弟懂事,也肯帮着照看娴儿,一早起身梳妆后拜别娘亲和大伯,这才盖上了盖头。】
【新房内红烛摇曳,此刻她独自坐在床榻,这梁家公子尚在外头招呼宾客,她倒是等得有些困了。】 【与江家小姐的婚期终定在元宵之后,这日红妆十里,锣鼓喧天,八抬大轿载着一袭盛装的新妇在众人的围观中自江家一路至梁府。】
【婚礼一应如仪,两人拜过天地,新娘自被喜婆扶往后堂,自己则在前厅陪客人宴饮,酒过三巡,只觉醉意渐起,此际恰有随从来报时候不早,便向亲友道声失陪,转身去往内院。】
【夜风拂面,消弭了些许醉意,推门径入,望见喜床上端坐的娇小身影,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叹,缓步近前去。】 【房内安静得出奇,还是那推门声将她从困意中拉扯出来。下意识地抬头,却又惊觉还盖着盖头,又低了下去。】
【她能感觉到有人靠近,又不知是否该开口说话,更不知该说些什么。】
【干脆等对方先开口。】
【虽蒙着盖头瞧不清表情,可仍旧能从新娘细微的小动作中感受到她的局促,一路无言,待行至她身前,只觉着周遭是一片堪称诡异的静默,张口欲说些什么打破这难捱的尴尬,千言万语在喉间转过,终只淡淡道了句】
劳夫人久等了。 【她听得出那言语间毫无感情可言,想来这场婚事,他大抵也只是是听从了家里的安排而已。】
不会。
【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好在隔了盖头瞧不出彼此神情。】
夜深了,早些歇下吧。 【简简单单二字,她的声音亦平静如水,又听后话,唇边挂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先取来喜杆将盖头掀起】
不急。
【红光映照下,那张秀丽的面孔一点点落入眼底,可心中却并无几多洞房花烛夜应有的欣喜,而是怅惘莫名,后话声轻】
......嫁与我,是否委屈了你? 本帖最后由 江舒筠 于 2019-6-2 23:03 编辑
【她倒是没想到会被人问了个哑口无言。当年裴家出了事儿,她便明白和阿照哥哥再无可能。后又听闻阿照哥哥将来要娶丞相之女,当下便决定死心了,婚姻大事需以家族利益为重,那时她便明白了这个道理。】
【梁家位居国公,而江家在官场却差得极远,全靠姑母在宫内身居高位。士农工商,若非祖上根基深厚,她江家也是断拿不出手的,她虽不明梁家愿与江家结亲个中缘由,却认定到底是江家高攀了。】
【待那盖头被掀起,她才回了神。】
你我也算年少相识,自然是不委屈的。
【气氛实在凝重,她总算想到了什么能打圆场。】 【揭罢盖头,便缓缓于她身畔落座,此际闻其答语,失笑般应了句】
是么?
【侧目细细打量着她,容颜姣好,举止幽娴,当是个好姑娘,当是个值得倾心的爱人,可这桩婚事是祖母一力促成,而自己自婧娘去后对男女情爱就淡了心肠,左不过是顺着长辈心意成家以备立业,娶东家娘子抑或西家小姐又有甚么区别?眼下她如此作想大抵是因不悉此中内情,而我却分明地知晓,于情之一字上,这待她并不公平。】
【嗫嚅半晌,终是太息般开口】
可你多少也知道,我同容家娘子...
本帖最后由 江舒筠 于 2019-6-3 00:38 编辑
【容家娘子?她愣了愣。而后才想起昔年二人曾有闲谈,言及彼此婚约,想来那容家娘子便是本该嫁入梁家的姑娘。】
【从前她也曾以为婚约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江裴联姻本是亲上加亲实在稳妥得很,却还是败给了现实,即便是娘亲作为舅父的亲妹妹也无法护着她对阿照哥哥的情意。】
【她不是什么扭捏之人,婚事已成定局,如今委不委屈多说无益,倒不如面对现实来得好。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与他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
【叹了口气。】
我虽不知你与容家娘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令你娶不了她,你应该记得……曾经我也同人有过婚约。
【同是天涯沦落人,只是她放下了阿照哥哥,他却不能忘记他的青梅竹马,也不知那姑娘如今是不是也已嫁作他人妇。】
【她犹疑再三,终是伸手握住了他手。】
往者不可谏。你为家中长子,下有弟妹,当以身作则。至于容家姑娘,你大可放在心底,我不会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