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的话直击心底最深处的伤痛,赢家?这宫里头谁都不是最后的赢家,譬如那故去的敬端皇后,儿子虽被册封为太子,可却被荣妃害了;再譬如说如今的悫昭皇贵妃,虽然贵为皇贵妃之尊,儿子又是太子,可终究皇上没有册她为后;再譬如自己,斗了大半辈子,却是连皇上与自己的那点子骨血都没护住……】
【脸色苍白无力,这宫里的锦绣容华不过是别人眼里头的,究竟如何,大抵也只有尝过漫漫深宫、寂寂长夜的人才晓得罢】
【没有催促宁儿,亦没有给她任何压力,只是仍由着她自己罢了,若是她真的不想入宫,自己也是要拼却一身性命阻挠的】
宁儿,姑姑不会勉强你做你不愿做的,这事你自己拿主意,不管如何,若是有了主意,告知姑姑一声便好……
【于宁儿,若是她有中意的人,我自然会去求陛下和皇贵妃赐婚,可若是她想明白了要入宫,那也是她自己的造化】
【哄着宁儿又用了些她爱吃的吃食,这才带着她前往御花园,以期她能高高兴兴的。姑侄二人尽兴,直到掌灯时分,宁儿方才依依不舍回府去】
————————结
——————承安元年元月初三——————
【两日前接陛下旨意,绾卿搬入雎鸠宫悦芙楼,在这陌生的宫殿,那一夜绾卿只略阖了眼皮,便听到了三快一满的声响,已然是三更天了。绾卿晓得如今已是宫里,比不得从前在东宫里的日子了,又闭眼养神了片刻,便起身前去皇后处请安】
【从皇后的椒房殿出来后已是日上三竿了,如今绾卿与庄婕妤裴姐姐住在雎鸠宫,司徒与顺嫔秦氏住在煦杞宫,听说那是太后曾住过的宫殿。这些不是绾卿能多想的,左右与裴姐姐住在同一个宫殿里,自然会顺路的】
眼瞧着就到了悦芙楼,姐姐不如去我那儿坐一会儿?
【看着身侧光华照人的庄婕妤,绾卿朱唇轻启,缓缓开口】
【转眼新帝登基,开启了全新的纪年。而身为太子妻妾的我们,也随着太子登基而入住后宫。奇怪的是,我未再与荣昭仪司徒氏一宫,反倒与宜昭媛李氏住到了一起。所幸我与昭媛李氏的关系不差,同住一宫倒也和乐。】
【今日晨省过后与她一道回雎鸠宫,她开口邀请,自是不会拒绝。她乃一宫之主,按理说是掌控我的生死不差的,但她依旧如在东宫一般,丝毫不觉得唤我姐姐有何不妥。】
自是好的。只是估摸着这时候,长逸该是醒了,昭媛若是不介意,妾身让玉媛去将他一同抱来,你也瞧瞧可好?
【与裴姐姐的关系还是如同从前在东宫时一模一样,这是这么久以来绾卿心里觉得畅快的事情。从前在东宫时,裴姐姐在秦氏之下,如今裴姐姐生育大殿下,与司徒也算得上是分庭抗礼,只是在东宫时司徒到底是良娣,故而位分远在裴姐姐之上,这也是其他人不能置喙的事】
【长逸如今异能咿咿呀呀的的逗人开心了,听裴姐姐说要将长逸带过来,绾卿心里愈发高兴,听宫里头的人说这雎鸠宫在先帝时住的两位娘娘都是膝下荒凉的,裴姐姐多带着长逸来走动说不定绾卿也能沾长逸的光,能有一儿半女的傍身,自然是好事】
【绾卿轻拍裴姐姐柔荑,笑的温和】
姐姐说的哪里话?长逸讨人欢喜,妹妹喜欢还来不及呢!秦桑,你和玉媛一起去,多帮着大把下手,快将大殿下抱过来吧。
【一边吩咐着秦桑,一边引着裴姐姐往悦芙楼去】
【见着宜昭媛笑得温和,便吩咐玉媛去露华苑带那小祖宗来。至于宜昭媛吩咐她身边的侍女一道去帮忙,也没在意。那小子确实是个闹腾的,不过有方嬷嬷在,她二人该是能将人抱来的。】
【与宜昭媛一道进了悦芙楼,瞧着悦芙楼中摆设,到底是一宫主殿,入眼的感受便是华美。同她坐着聊天,不多时便听到了长逸那小子咿咿呀呀的声音。不过是半岁大的孩儿,却迫不及待地学语想说话,有时候我都觉得很是诧异。然总念及生产时的波折,便只想好生疼宠这个我艰难诞下的儿子。】
【小人儿一进悦芙楼,便寻着了我,睁着大眼睛亮晶晶地瞅着我,伸着小手呀呀地发着声音,好似在说,娘亲要抱抱。心下软的一塌糊涂,起身将人接了过来。小人儿因着到了熟悉的怀里,安分了不少,这才有兴致地打量起这个地方。】
【这不是第一次带着他来,只是上回来时,小家伙是睡着的,今日算是他头一回看到这处。】
【瞧他滴溜滴溜转着的大眼睛,晓得他满满是好奇。掰着他的小身子面向宜昭媛,抓着他的两只小爪子拢在一起,对着宜昭媛见礼,有些搞怪地道】
长逸见过宜母妃~宜母妃想不想长逸呀?
宜母妃当然想咱们长逸了呀!
【其实对于裴姐姐,绾卿有种惺惺相惜的感情,在东宫时,先是绾卿因为冲撞了殿下禁足,后来裴姐姐因为淑妃禁足。而现在我们还能住在同一座宫殿,缘分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长逸是陛下的长子,虽然并不是皇后嫡出,可仍能看得出来陛下对这个长子寄予厚望,所以裴姐姐母凭子贵封为婕妤。于旁人而言是莫大的荣耀,可是细细想来却也是将裴姐姐母子至于风口浪尖,所以对长逸,除了因为裴姐姐而生出来的欢喜之外,绾卿对他更多了一份怜惜】
【看着裴姐姐母子欢笑的脸庞,绾卿的心柔软一片,倘若……倘若有一天绾卿也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那该多好!绾卿伸出手去,想要抱一抱长逸,可又怕弄伤了他,终究还是尴尬的收回了手】
长逸真乖,等长逸大些了,宜母妃再抱抱你!
【愣了愣,想起在司徒那里听到乳母曾说过的话,开口问裴姐姐】
长逸现在可能吃些秘制炼乳了?
【长逸见着宜昭媛这么说,他个小娃儿哪儿知道说的是什么,但是见着宜昭媛面上的笑意,也跟着乐呵呵地笑,还没长牙的小嘴张着,着实讨喜。】
【瞧见宜昭媛原本是想抱长逸,但最终不知怎么的又收回了手,想必是因着她担心自己会伤着长逸吧。到底是个心善的人,只是如今不再是东宫妃,而是天子后妃,这种心善也不知能否一直存留。心底一叹,但我不求其他,只想看着长逸平平安安长大,若是能再为他添个妹妹,最是好不过了。】
【又闻宜昭媛这般问,想到方嬷嬷几日前说的,长逸八个月后可以尝试吃些流质的食物,这样对孩子身体好。故此答道】
长逸还小,得到八个月才能吃那些,那时候也该断了奶水的。
【忽的抱着长逸站起身,在宜昭媛不明所以的表情下将小人儿放到她怀里,然而亲自帮她摆正抱孩子的姿势,小长逸起初有些不适应地扭扭小身子,而后见着我带着安抚的笑意看他,他便是安稳了下来,好奇的抬头看抱着自己的人。】
长逸如今是个皮小子,没那么容易伤着,你多抱抱,说不准哪日就给长逸添了弟弟妹妹呢。
【看着长逸软软的一团窝在裴姐姐怀里,打心眼里羡慕裴姐姐有这么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于绾卿来说即便不是儿子,是个女儿也好呵。取了护甲交给秦桑,伸手摸了摸长逸光滑柔嫩的脸蛋,长逸倒也不认生,一双眼睛笑的如那挂在树梢的月牙儿,愈发讨人欢喜】
我也不大晓得这些,到底没生养过,只是在荣昭仪那里听小皇女的乳母说起过几回,左右宫里有嬷嬷照料着,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让秦桑去将几日前给长逸做的布老虎拿来逗着长逸玩耍,不过是半岁多的孩童,竟也晓得伸手去够,只可惜终究太小了些,即便是够着了也拿不了】
【叹息时分,裴姐姐起身将长逸塞进我怀中,顿时有些手脚无措,连手该往哪里放都不知道,生怕哪里轻了重了的弄疼了长逸。僵硬的动作有些滞后,好在长逸是与绾卿熟络的,并没有因为从母亲的怀里离去而哭啼,手臂略弯了弯,小长逸扭动了一下小身子,然后对着绾卿笑,一时间绾卿有些高兴的傻了,冲着怀里的这个小团子笑着,然后再看看站在一旁的裴姐姐,笑容里满是感激】
姐姐你看!你看!我能抱着长逸了!
【如今想来,到现今为止未曾有孕的也只有宜昭媛,勿怪她会这幅样子。以前是不知道,但自从有了长逸之后,便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再古井无波,于我而言,生活就是有了全新的目标,再不会每日不知道该怎么过了。往有长逸陪着我,也不会觉得这深宫日子有多难熬了。】
【看着长逸抓着那只布老虎,窝在宜昭媛怀中,还不时咧嘴笑望着宜昭媛,再看宜昭媛如是一番模样,不禁失笑,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家里小妹。若是晴儿,恐怕也会是这般的反应吧。如是一想,看着宜昭媛的目光不免带了份作为姐姐对于妹妹的疼爱。】
傻姑娘,长逸如今可不是当日那个柔弱无骨的小生命,半年多,长逸已经是个健健康康的孩子了。
【说及此,不免身子一颤。当初的艰险,如今还记忆犹新。不过半响,便又恢复了笑意,半开玩笑地道】
瞧瞧,长逸这么高兴。都说孩子最能知晓喜事的,说不准呀,宜昭媛就要给长逸添个弟弟妹妹了呢。若当真应验了,宜昭媛可不能就不疼我们长逸了呀。
【抱着长逸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即便是抱着裴姐姐的孩子,绾卿心里依然是激动的。想起宫中女眷除却绾卿自己皆孕育过子嗣,绾卿的心便莫名的疼痛了起来,仿佛连呼吸都带了几分吞骨噬髓的疼痛】
【将失落的神色小心翼翼的掩饰好,和婉看着长逸玩布老虎,唇角不自觉溢出一抹发自真心的笑】
长逸喜欢宜母妃送的布老虎,下次宜母妃再给长逸做一只小兔子好不好?
【看着长逸,绾卿就会不自觉想起当时裴姐姐生他时的艰辛,耳畔回响着刚刚裴姐姐的话,看着裴姐姐时多了一份相依相伴的真挚】
谁说不是呢?想起姐姐当日生产时的惊心动魄,一转眼,咱们长逸都已经这么大了啊!东宫里的日子竟也这么熬了过来了……
【绾卿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有家人的疼爱,亦有亲密无间的姐妹,听了裴姐姐打趣的话,绾卿到底还是面皮薄,顿时有些面红耳赤】
姐姐又打趣我!倘若绾卿真的有生下一儿半女的运气,那便是给长逸添了个玩伴,是不是啊,小长逸?宜母妃啊,还是像如今这般疼爱你!